画面太美,季惟没眼看,轻手轻脚把巧克力给他搁桌上,在炕上来回跑的猪崽子看到了,突然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哼哼……
贺耀东听到动静睁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下一秒从炕上弹起来抓过一旁的军大衣边套边往外冲!
贺家三姐妹还纳闷他这狗撵似的到底想干啥,结果没俩分钟,整个公社广播里都响起他猖狂的笑声,“同志们,请大家记住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刚才,我姑姑上我们家来看我了——”
“……”贺社长这儿正领着一帮干部开大会,突然眼前一黑,脱下千层底儿攥上就冲出去了,“小兔崽子!你他娘是不是皮痒了!”
一口气,贺社长撵着他这倒霉儿子愣是跑遍了小半个公社!
最后气喘吁吁跑回家把三姐妹全给狠狠训斥了一通,“看看你们仨干的好事,还能给他教出个人样儿不!”
长这么大就他娘的没干过正经事,成天不是干仗就是捣乱,现在又给整来个猪崽子,一天到晚抱着吃抱着睡还给起名叫啥喜庆,他看他长得就挺喜庆!
钱主任整这么一出,可是给三姐妹脑子里开了光了,瞧自家弟弟那殷勤的样儿,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自家就能多个娇滴滴的弟媳妇,一会儿工夫三姐妹连未来大侄子的小名都商量好了,坚决维护道:“咋地了,高兴还不兴人嚎俩嗓子!”
相比傻人有傻福的贺耀东,季惟那情况可要凄凉得多,他们家便宜娘一个人说了算,爹和哥哥必要时候还得夹着尾巴做人,这不一进门,直接就让她给锁到了屋里!
闺女这儿又一宿没回,陈翠莲急得快疯了,睁着眼睛坐她屋里一直等到天亮。
上次好歹还知道她在哪儿,这回连个去向都不知道,你说一白白净净的黄花大闺女,万一路上遇上坏人可咋整!
怕她吃亏,更怕她又回不来了!
这十年,陈翠莲真的是丢怕了找怕了!
“改明儿我就让你爹把驴车卖了,啥皮带钱夹的,这钱咱不挣了,以后没事不许你上县城!”闺女跟儿子不一样,以后是要嫁去别人家的,养一年少一年,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这是陈翠莲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娘,你先别气嘛。”季惟知道自己不对,隔着门在屋里说好话,“我这不就是给家里卖驴车去了嘛!”
“你少糊弄我,老老实实给我在屋里待几天,啥时候知道错了,啥时候放你出来。”闺女说的这话,陈翠莲是半个字都不信,卖啥驴车能卖个一天一夜呢,这驴车不是又好好的牵回来了吗!
想跟以前似的用嘴皮子说服便宜娘看来是不太现实了,好在靠着良好的认错态度,季惟终于在三天后刑满释放,期间贺耀东还来探过监,给她带来了一斤巧克力,对她表示了十二万分的谢意。
可不是嘛,她进去,他出来,肯定是起啥毒誓了吧,不然不能这么灵。
吃一堑长一智,季惟现在可老实多了,每天不是下地干活就是在家做手工,偶尔想去公社买点啥都会提前跟陈翠莲讲,然后准点准时回来,见她懂事了,陈翠莲也放心不少,终于批准她能再去县城送货,但是得让她爹跟着。
反正她的生意都是正大光明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季惟痛快点头,只要能上县城,咋着都行,这眼瞧着正月都过了好几天,再不去,她跟中年大妈那单生意估计就得黄了。
路上闲来无事,她顺便又做便宜爹的思想工作,“爹,你说把咱家这驴车拉去换个自行车咋样,你看驴子都老成那样了,再过两年车都拉不动,就更卖不起价钱了,趁现在有人要赶紧处理了,而且我现在也回来了,我能挣钱,不想让爹再这么辛苦,吹风日晒的当车把式。”
郭满仓叹了口气,不无动容,“闺女,爹不怕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丢了这些年,爹真的是全靠这驴子才能撑过来啊,爹想闺女了就给它顺毛,爹就觉得自己在摸闺女的头,卖它,爹舍不得……”
“……”这话好是好,就是听着有点怪。
季惟刚想跟他商量,那就不卖驴子,去黑市买高价车,只要便宜爹点头,便宜娘应该就不会反对……就见他喜笑颜开,“闺女,你说咱家这驴子能换个啥自行车,大永久还是凤凰!”
“……”您老高兴就好……
季惟更属意于凤凰,不过郭满仓想要一辆白山,说这是奉天自行车厂的看家品牌,也是他们奉天省的招牌,当然也更划算,不管永久还是凤凰最便宜的都得一百七八,贵的得二百多块,驴子才值几个钱。
这个年头的驴子跟牛马一样都是给老农民干活使的,卖力气的牲口,早些年压根不让买卖,再说仨身上的肉油性也不大,所以价格一直比猪肉要便宜得多,老驴子瘦得都差不多皮包骨头了,撑死了也才四百来斤,他们家还没票证,可不能给倒搭进去。
季惟记得郭有田家的自行车就是白山牌的,这么一来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郭满仓为啥非要白山,她就是有点闹不明白,你说你要白山就白山吧,那你问永久和凤凰干啥……
为了能把上回二次夜不归宿的谎给圆过去,季惟告诉郭满仓那次她是连夜上隔壁县城打听拿驴子换自行车的事去了,所以等会儿他们送完货就得去一趟隔壁县城,当然了,为了省事,季惟直接往铁匠铺子那送了一百条皮带和一百个钱夹,让他帮着给送到巷子去给中年大妈,每个的两毛让他挣。
一个两毛,二百个就是四十块,这随便送一趟就能挣四十块,比啥不强!
郭满仓活到都快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次知道原来闺女他们挣钱是件这么简单的事,不像他们似的,跟地里刨食一刨就是一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见不着钱,见铁匠老头儿答应得一脸爽快,可把他给心疼坏了,“小麦,为啥咱不自己去送了先,我寻思这也不费啥事儿啊。”
“爹,钱是挣不完的,咱吃肉也得给人口汤喝不是,这样人才会更好的给咱帮忙。”知道便宜爹从来没接触过这个,季惟耐心把道理说给他听。
如果可以的话,等她把皮具加工生意稳定下来,她更希望郭满仓和陈翠莲能接手,他们都不再年轻,靠天吃饭终究不是出路。
隔壁县城的路其实季惟并不熟,好在有郭满仓赶车,
到地方,季惟随便找了个国营饭店给郭满仓买了碗热汤面让他坐里面吃,自己则牵着驴车往偏僻地方走。
老驴子跟人接触久了,或许是也听得懂人话,也懂了感情,知道季惟要拉它去卖,一个劲的拿脸蹭她的脑袋、讨好她,季惟回头看,黑溜溜的驴眼里竟流出了些许泪水。
她心疼的顺顺它的鬃毛,“你放心,不会真拉你去卖了,我会把你收到空间里,过些日子再找机会放你出来,还养在我们家。”
驴子得了承诺,这才安静下来,蹄子踢踏两下,自己随她的手势进了画册空间。
处理完这头,季惟又抓紧时间去了趟附近的供销社看白山牌自行车,把每一寸细节都记清楚了,才动手开始画……
陈翠莲在家等都纳闷了。
闺女一个人上县城不回来,现在爷儿俩一块儿上县城一块不回来了。
咋地,县城那地上是有胶啊,能把人粘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