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石头还没在她手里捂暖和呢,又被奚云敬给拿了回去。
“不用勉强,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看不上,那我下次再找了好的送给你。”奚云敬作势就要把那石头给扔了,可想了想,又把动作收了回来。“啧,为了这石头我可差点儿死了一回的,这么扔了怪可惜的。既然你不要,那我送给别人也……”
宋元清从他手里把东西抢来,“你这人怎么这样!都已经送了我的,你还要送给别人?”
她把东西收起来,“刚刚我都说要了,那就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你要送别人,那你自己再跳一回湖水再去找一回。若是嫌廉价,那你就去抢了哪个有钱人家,反正你奚云敬满身武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连官府也拿你没辙。”
奚云敬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这张嘴……”
宋元清心口一窒,脸上又微微浮上酡红。
“什么都被你说了,别人还能说什么?”
……
原来他不是要说人工呼吸的事儿……
“你这脸怎么这么红?是白天吹着凉了?”
奚云敬边说着,就已经把手搭上在她的额头。
宋元清触电般的躲开,可脚下一滑,差点就这么滑下去。慌乱中,她抓住奚云敬的衣裳,有了抓握的东西,宋元清很快就稳住了身体。还没等松口气,奚云敬却猛地把衣服拽了回去。手里没了能够支撑的东西,宋元清一个趔趄,可下一瞬,她整个人又被奚云敬抱进了怀里。
耳边,是他低低的笑声,“你就乖乖站着不好么,偏要闹腾。”
宋元清有些生气,更多的又是委屈。她果真如同奚云敬所说的,乖乖站着,一点儿也不闹腾。
她不闹腾,奚云敬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奚云敬放开她,低头凑到她的脸边。“怎么了又是。”
宋元清沉默了半晌,终于是开了口。“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嫌?”
奚云敬眼眸里有波动,他就着屋顶坐下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散惰。“你讨不讨人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是讨人嫌的。”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等她坐下来,奚云敬又说:“既然咱俩都不受人待见,那不如我俩单独出去过。如何?男耕女织……男耕我不会,女织你大概也不能,但是我们能上山开小灶!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我能抓着,就能都给你抓来。”
他大手一挥,豪气的一指他们经常上下的那一座山,“这座山吃空了,哥哥再带你去吃空下一座山。你放心,只要这世上还有能吃的,哥哥就绝不会饿着你。”
本来心情足够低落,一声都不想吭的宋元清被他这一句话逗得没忍住的笑出了声音。
“那你这人生也太没追求了,哄女孩子开心哪有这么哄的。哪怕你就是编也得编个好听的,譬如带我吃香喝辣,带我去京城过好日子,总得叫人有个盼头不是?”
奚云敬语气微沉下来。“京城有什么好的。京城里多少人还想往外头撤呢,就你这个没见识的想要巴巴的往京城里凑。山里就不能吃香的喝辣的了,你要把厨房里那些东西都备齐了,在哪儿都能让你吃着香的,喝着辣的。”
宋元清真是服了他。
“哥哥,你怎么这么不上进!”
他望着她,“这就不上进了?人各有志!站在低沼的人各个都想着要往上爬,但已经站过高峰的人,也会想要往低处而去。”
宋元清:……
这话她怎么听不懂?
奚云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哲学有艺术了?
刚这么想着,又见奚云敬一脸嬉笑的凑了过来。“再喊我一声哥哥,就像你刚刚那么喊就成了。”
宋元清把他嬉笑着的脸推开,收回手时只觉得自己手心里烫的吓人。
她把手藏在袖子里,又隔着布料悄悄在双膝上蹭了蹭。
奚云敬也不闹了,重新坐了回来。“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宋元清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说:“明天我去医馆里头问问吧,我这些药应该还能卖得出去的。”
奚云敬看着她,“若是卖不出去呢?今天你也瞧见你也听见了,再有周玉泉在旁边一搅合,你这药想要再卖出去,恐怕是有些困难了。”
他眸光沉下来。“对袁家,你就真的要管到底了?若是离开袁家,你一个人还能更轻松些。”
宋元清没接话,倒是不会没听见,只是她不想说而已。
“你……你知道最近有没有哪户人家身体不适,需要找大夫的?”
奚云敬知道她的意思。毕竟像是林家那样的大户,确实是很大的甜头和诱惑。
他确确实实是提她打听过,病痛的人不少,但林家那样的好事儿确实是没有了。
不过……
他抿唇笑笑。“我倒是知道一家,我一会儿给你去问问。”
“一会儿?”宋元清指了指天上那一轮满月。“都这么晚了?”
“你也说我飞檐走壁,大白天的我能这么干?”说罢,奚云敬将她送到下边去,“你等着,我这会儿就给你去问问。”
奚云敬没去别处,还是来了原阳府衙。他熟门熟路的翻进去,径直就朝着上次的客房去了。
房中已经熄了烛火,奚云敬皱起眉,没像上次一般客气的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屋里头空无一人,东西也早已经收拾干净,显然,住在这里的人早已离去。奚云敬微叹一声,他借力轻轻跃上房梁,借着外头的月色,果真瞧见房梁上放着一封书信。他收好书信,又堂而皇之的走出客房。
离开前,奚云敬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匿进了夜色里。
昨晚上睡得晚,隔天宋元清起的有些晚,推开房门,不见院中有人,再细瞧,进山的背篓和斧头镰刀统统不见了。想着袁家人应该是进山了,这会儿家里就只有她,和在屋里头养伤的刘氏而已。
其实算起来刘氏的伤应该是已经好了,可现在刘氏不待见她,她也懒得去碍别人眼,便懒得去管刘氏。她走到袁家两个外孙的无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不见里头有动静,宋元清干脆直接推了门。
“奚云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上猛地再把房门关紧。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里头有人。”
“滚!”
听着袁承文恼怒摔东西的动静,宋元清脑子一抽,忍不住的劝:“姑奶奶见的多了,你这样的大可不必。”
白斩鸡一只,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奚云敬耐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啧啧啧,绝了!
身后房门猛地被打开,衣衫有些凌乱,衣结系得歪歪扭扭显得有些狼狈的袁承文满是怒气的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恨不得要把宋元清给吃了。
宋元清浑然没当做一回事儿,“没事儿没事儿,你还喊我一声奶奶呢,奶奶看孙子能看出点儿什么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元清!”
袁承文脸色铁青,“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宋元清收起了笑意,小声的嘀咕着:“我说的是实话啊。”
“那我是不是还得叫你一声奶奶?”袁承文几乎是磨着后牙槽,咬牙切齿的又喊了她一声:“奶奶!”
这两声“奶奶”差点儿没把宋元清当场送走。她深呼吸了两下才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奚云敬在不在里头?”
提起这个名字,袁承文的脸色简直是黑如锅底。
“我说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就是看了……竟像是寻常事一般。原来是与那奚云敬做多了苟且之事所以习以为常了?”
话音刚落袁承文脑门上挨了宋元清的一暴击。
“你怎么说话的?”宋元清冷下脸来,“你见不得我,见不得奚云敬都没关系,但你不能因为不待见我们两个人就整天拿我们二人的清白搞事情!”
宋元清越说越来气,她用力在袁承文的胸膛上戳了两下,“我告诉你袁承文,我是大夫,什么人我没见过?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肉都没长开,毛都没长齐,姑奶奶我是真不感兴趣!你把你的心,揣肚子里去吧!”
袁承文指向宋元清的那只手气得直发抖,“你,你再说一遍!”
“姑奶奶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宋元清把他那只手推开,“不过就是露个上半身,又不是把你一整个人都瞧了!我又没怎么着你,你还想赖上我不成?”
袁承文紧咬着下唇,那力气,把唇面都给咬苍白了,委屈的像是个被人占了便宜的小媳妇儿,看得宋元清虎躯又是一震,心里满是嫌弃。
不知怎么的,宋元清突然想起了一样是在自己面前装过委屈的奚云敬。虽然也有想要踹人的冲动,却并没有过嫌弃。
她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袁承文铁青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爆红,他有些赌气。“你不仅聋,你还瞎!”
啥?
她聋是因为她分了神,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但怎么又说她瞎了?
另外,他刚才都没脸红,这会儿衣衫都穿好了,人也骂了,他还脸红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