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泉像是没听清楚,“你说谁?哪个袁家?”
老管家一脸无奈一脸的苦色,“咱们这原阳州府里,还有哪个袁家啊!”
周玉泉不信,“他袁家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他拍着桌子,“老东西!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都敢扯这样的谎话来搪塞我?”
老管家就差哭鼻子了。“老爷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城西那间米粮铺子,还有东边最小那间百货的门面,现在都被袁家给买过去了!不光是这样,咱们周家好几门的生意,都被袁家给截胡走了!”
老管家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江蜀的锦缎之前是咱们周家的,这两天该补货了,可咱们银子送过去,人家又说货没齐,出不来。咱们这里早有人定了锦缎,是签了契的,这会儿交不出货来,不光是赔了银子,还叫人说了是非。还有那两个被买过去的门面,袁家不知道找了个什么人来,用那人的名义把门面买走,之后就肆意压价,搞得我们周家其他的米粮和百货都卖不出去。咱们见他们低价,我们也跟着低价,没想到就赔了……”
“赔了!”周玉泉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这一听就是人家给你们下套呢,那些掌柜没脑子就算了,你是跟了我多久的人了,是年纪大了生意也不会做了?竟还叫人坑了一把?”
周玉泉脸色铁青,额头的血管突突直跳,可转念一想,周玉泉又冷静下来。“袁家什么时候又这么有气候了?”
“老爷,这袁家……”
之前宋元清把银子给了袁家,袁家就已经开始着手做回生意了。虽然都是从小生意做起,但好在袁承文聪明,很多事情一学就透。再者,当初老太爷有意想要培养袁玮袁珲,谈生意时候也总带着两个人去,后来两个儿子长大,发现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之后,便又把两个孙子一块儿带出去。
袁家子孙耳濡目染的,自然也都能学到几分。
再有柳氏的贤惠与聪明,一家人有商有量的,生意竟稳稳的做了上来。
只是后来遇上了奚云敬的事情,银子被姓龚的那家伙给骗去了,要不袁家的生意能比现在还好上许多。
那一日,袁承文外出时遇上了一个落了难的商人,商人是从边城来的,本想要来中原地方做生意,没想到路上遇上了强盗,抢了钱财不说,自己身上还挨了两刀。袁承文将人救起,商人感激,知道袁家正要做生意,便给袁承文介绍了路子。
本想要试一试,没想到,袁承文这一试就抓住了机会,稳稳的赚了不少银子。
拿了银子的第一件事,袁承文便去请着那位商人去把袁家之前被周玉泉给骗过去的两间铺子给买了回来,再者就是何管家刚才所说的那些,当初周玉泉怎么做的,他袁承文现在也怎么走,一步步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相熟以后,商人知道了袁家的故事,心中恻隐的同时也看出袁承文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便留在了原阳州府,与袁承文合伙做起了生意。
那商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有他帮忙,袁家的生意水涨船高,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竟有些要盖住周家生意了。
周玉泉尚在狱中,又因为冯营之死,外人不得入府衙,管家也就没了商量的地方,就只能自己先扛着。没想到,就这么进了袁家的坑。
“老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周玉泉磨牙切齿,“怎么办?先给你老爷我上些好吃好喝的来!”
生意都快没了,周玉泉竟还想着要吃的?管家心里头疑虑,莫不是这人在府衙里头被关傻了?
“怎么我周家现在连一顿好的也吃不起了?”
“不是不是!老爷稍等,我现在就吩咐下去。”
过了片刻,立刻就有下人把饭菜给端了上来。荤素搭配,但每道菜都有特别好的寓意:金条生财,发菜猪手,招财进宝,吉星高照,公寓当头,飞黄腾达……
一张圆桌上竟满满当当的摆了十四五个菜。
周玉泉也不讲究什么,用手直接抓起桌上的饭菜就往嘴里头送,侍候的丫鬟不敢讲话,只是悄悄用眼神八卦交流了一番。
他们家老爷……到底是饿了多久?
吃到半饱,周玉泉才大大喘了一口。
“牢里头那些哪里是人吃的东西!”
管家忙上来给他倒了一杯酒,“是,委屈老爷了。”
周玉泉看了一眼,没喝。管家提着一颗心,就怕周玉泉又因为袁家的事情冲自己发脾气,不想,周玉泉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去准备些好东西,一会儿我给新来知府送过去。”
管家愣了愣,“老爷,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周玉泉冷哼一声,随手在自己这一身衣裳上把沾着菜汁的手擦擦干净,“朝廷里也只有冯元平这一个不知好歹的,我在牢里头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新继任的,跟冯营是一样的货色。”
管家道:“老爷,不是了。”
“怎么不是?”周玉泉怒瞪着他,“但凡我先在说一句话你都要怼我一句不是?这老爷你来做?”
管家忙摆手摇头,甚至还连退了两步,“老爷这话可就严重了,我这就是一条贱命,服侍服侍老爷就行了。”
顿了顿,何管家又说:“不过……先前来的那一位确实是好说话的,但隔天又来了一位大人,那位大人有着朝廷的文书,那一位,才是真正继任的知府大人。”
周玉泉一愣,“来了两个?为什么会来两个?朝廷是疯了?”
管家吓得一激灵,恨不得上去捂住周玉泉的嘴了。
原来确实如同管家所说,先前是来了一位大人,那位大人摆的谱确实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人也确实是进了衙门的。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原阳州府里新继任的知府大人了,就刚才周玉泉说的那些话来看,甚至是府衙里头的那些衙差也是这么以为的。
谁知隔天又来了一位大人,那位大人并不张狂,还很是有礼,待人也客气,瞧着儒雅,顶多就是个知府大人跟前的师爷而已。
可不想,就是后头这一位,才是真正的,新继任的原阳州府的知府大人。
先前那一位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底细什么身份,但从那天起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那位大人了。
“现在这位姓甚名谁?在朝中是哪一边的,你有没有打听过?”
管家点头,“打听过。这位大人姓王,叫鸿云。这位大人的夫人,是方家的小女儿。”
“谁?”
“王……”
管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玉泉给打断了,“方家?”
“正是方家。”怕周玉泉不知道,管家又告诉他,“正是那位方贵妃娘娘,膝下有着皇上最疼爱的昭华公主那个方家。”
周玉泉沉下脸来。
这方家,还真的就与冯元平一样。不过方家总归是在皇城脚下的人,为人做事总比冯元平要懂得世故圆滑,可尽管如此,这方家也不像是冯营那般好巴结。
就连这女婿,也是个跟方家一模一样不好巴结的刺头。
周玉泉犯难了。
“老爷,我这还有一件事。”
周玉泉有些怒了,“你他娘的就不能一次说完?”
何管家讪笑了两声,“前段时间……大概半个月前,袁家去找过龚老爷,说是要拿着银子去让龚老爷使使关系把宋元清那小白脸夫君给放出来,没想到龚老爷收了银子,却摆了袁家一道。袁家丢了钱财不说,那宋元清还……”
“等等!”周玉泉喊停了他的话,“你刚才说,宋元清那小白脸夫君奚云敬,被关进府衙了?”
管家点头,“是啊,老爷你没遇上?”
话才说完,管家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周玉泉的脸色,“老爷?”
周玉泉皱着眉,“奚云敬犯了什么事儿?”
“听说他就是杀了冯营的人。”
周玉泉一惊,“是他杀了周玉泉?”
管家也不知道真假,就把奚云敬入狱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冯元平来原阳府衙说了一遍,最后又把宋元清把医馆留给刘武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玉泉眉心直接拧成了疙瘩。
“不对。”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老爷,哪里不对?”
“奚云敬根本就不在狱中。”
……
小半个时辰后,周玉泉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拿了些好东西,这就去了府衙的侧门。侧门开了以后,里头的下人得见周玉泉这般,心里自然也就有了底数。
不过……
“周老爷你回去吧,今天的方大人不像是冯大人,你这一套,他不吃。”下人犹豫了一会儿,又提醒他,“你这样的上门,或许还会惹得这位王大人不快。”
周玉泉轻笑了两声,一洗刚才那一副暴躁模样。“我这回过来,主要是想要问问冯大人的案子如何了?毕竟我与冯大人也有几分交情。”
他精明的眸子里映出这小人不赞同的神情后,又说:“另外,我手里头还有些证据。冯大人被杀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