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夫人”差点儿让宋元清眼泪都流下来,要不是旁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宋元清都要直接跑过去挂他身上去了。
“傻愣着干什么?进来啊。”不知何时奚云敬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抬手揉乱了她额前的发丝,像是不过瘾是的,又揪了下她的脸。
“行了行了,这么多人呢,你们两个注意一些。”宋集嘴上责怪,面上却一直在笑,一边又拿出自己新买来的好酒,招呼着王伯先喝一杯。
宋元清抓过奚云敬的那只手,眼神却是看着王伯。
王伯坐在那里,与宋集说着什么,依旧是笑得一脸和善,看着就是个寻常的老者,除此之外根本就瞧不出再多的东西。
若他不是与奚云敬相熟,若他不是奚云敬信任的人,恐怕这会儿,宋元清就要慌了。
宋元清把奚云敬喊进了屋里,还没说话,眼眶就先红了。奚云敬轻笑起来,“怎么还哭上了?”
话音刚落,她一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哭是没哭,却委屈的紧。
奚云敬心里一暖,“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宋元清一言不发,又不愿意从他的怀里头出来。奚云敬笑得有些无奈,“元清,我们再不出去,人家要怀疑我们在里头做什么了。”
宋元清:……
她从奚云敬怀里出来,也正是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奚云敬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
而这一身衣服……她并没有见过,显然是新买的。
见她盯着自己这一身衣裳,奚云敬却浑不在意,喊着她就出去了。
用完了饭,奚云敬说要去送送王伯,宋元清紧着也追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把王伯送回了城,倒是没再往里去,只是在城门口就分开了。两人一路回来,宋元清心里压着事儿,奚云敬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不知不觉的,两个人竟都相差了一大截。
又往前头走出几步之后奚云敬才察觉,这才顿下脚步等着她。
也就是这会儿宋元清才明白奚云敬并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是他压在心里。
若是以前,宋元清落下半步,奚云敬一定会回头等她,或者直接就会把她拦腰抱走。可现在……
“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
奚云敬反笑,“我没怎么。”
宋元清走到他面前,“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事儿。”奚云敬拉着她,语气温柔,眼带缱绻,“元清,我回来就好了,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元清,你什么都不用问,什么都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宋元清动了动唇,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因为他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走,回家。”
奚云敬拉着她往家回,而在转身的瞬间,刚刚还缱绻的眼角倏然变成了带着凌冽杀意的余光。
而此时,早有人把奚云敬与王伯两边的消息送到了冯营那里,冯营手下死了两个人,还丢了不得了的信件,而奚云敬这边却还在吃肉喝酒,拉着媳妇儿卿卿我我,冯营怎能不气!
冯营把书桌上的所有东西噼里啪啦的扫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动静吓得前来回禀的下人吓出一阵冷颤。
“岂有此理!”
下人眼眸一转,又起了坏心思。
“大人,这奚云敬不仅坏了大人的事儿,还这么欺负你,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在冯营气头上煽风点火,又是把冯营气得差点儿当场死过去。
“大人,依我看,我们不如直接冲过去将他抓了就是,哪儿这么多废话!”
冯营怒瞪,这奚云敬到底是个什么底细都不知道,还能随随便便就把冯元平给弄过来,恐怕背后还有什么关系,他敢随便抓人家?
见他不说话,下人又想了想,“不如就往宋元清的医馆想法子,整整她,只要名声臭了……”
臭他娘!
人家可是有陈贵妃娘娘罩着的,他敢招惹?
冯营弯腰拾起一样东西,朝着那人就扔了过去。下人不敢闪躲,生生挨了那一下,疼得是两眼一黑,差点儿喘不上气来。等缓过气来一看,那竟是一方砚台!
再看看自己捂着伤口的那双手,已经满是猩红血迹。
“滚!”
冯营一声暴怒之下,下人连滚带爬。只是到了门口时候,又心不甘的再讨好一句:“大人丢的是何物?若不是唯一一样,那便多送几回。他们能拦一回,能杀一回,还能全都拦下来了?若是真这样,咱们府衙里的人都死绝了,这么大的案子朝廷还能不派人过来?”
见冯营冷凝着那张脸,但神情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这人又说:“小人妄自猜测,或许是大人不太好出面抓人。但若是朝廷来了人,大人也就不用这般为难了。”
“你懂个屁!”
冯营把书桌拍得震天响,“府衙里的人死绝了,朝廷的人先抓的就是你老子我!”
冯营劈头盖脸的一阵骂,就差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个遍了。等下人屁滚尿流的离开,他转身又重新写了三四封信,又秘密的吩咐了其他人……
日子又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了两日,平静祥和的原阳州府又热闹了起来。
周玉泉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可却沾不得家门,又直接进了原阳府衙。有人特地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周玉泉,又下狱了。
这事儿成了整个原阳州府里最可笑的笑话。
周玉泉从一个担货郎做到这般大的生意,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尽管现在下了牢狱,但他那铺子依旧是每天都在赚钱,这确实是挺厉害,挺叫人佩服的。
可转念一想,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前脚才从原阳府衙里出来,转个身又被陇平县给抓走了。这才从陇平县被放出来,后脚又进了原阳府衙的大牢。
这不就是个笑话么!
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除了这个笑话之外,又有人在等着看热闹。至于看的是什么热闹,自然就是周玉泉与宋元清,以及袁家的爱恨情仇了。
外人是这么想的,宋元清却根本就没把周玉泉给放在眼里,只有袁家关着大门在家里头拍手称快。这边一个人一句的讨伐痛快了,外头宋元清就拍响了袁家的大门。
这还是自成亲前一顿饭之后,宋元清第一次来袁家,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见袁承文。
宋元清别开目光,与他没有更多的交集,可袁承文的眼神却一直都落在宋元清身上。
成亲当日宋元清蒙着盖头,看不见别人,可当天,袁承文却是在场的。
那天的宋元清,穿着红色的嫁衣,虽然瞧不清面容,但那双被奚云敬牵着的手肤若凝脂,身段婀娜,不认识宋元清,或者说是没见过她的人,大多都已经浮想联翩她这红盖头下究竟是怎么样一副沉鱼落雁般的面容。
而袁承文虽然总能看见宋元清,也与她相识相熟,甚至说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却从未见过她那一副温婉可人又乖巧的模样。
那一日回来之后,袁承文一整夜都没睡。脑子里就只有宋元清穿着嫁衣的样子,心里就只有对她嫁给他人的不甘与嫉妒。
可吹了一夜的冷风,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可笑,可悲。
宋元清嫁给谁那是她的自由,他自己没有争取到,又有什么资格不甘与嫉妒。
几天未见,本以为这份心思已经逐渐被放淡了下来,可现在又看见宋元清,袁承文只觉得自己心里头那一星半点即将要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窜了起来。
“二嫂,我能与你说几句话么?”宋元清才刚说了这一句话,想了想,又说:“算了,袁家两位老爷也一道过来吧。”
袁家与宋元清虽然是前后房子,大家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过,但现在与宋元清走动的就只有柳氏一个人。这会儿又没说让袁家两个小的过来,只把长辈叫了过去……
袁家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宋元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个人进了屋,柳氏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袁玮问她关门做什么,柳氏愣了愣,“我也不知道,就顺手给关上了。”
想着宋元清是刚刚嫁了人家的新媳妇儿,又不是袁家人,柳氏便要把门再打开。宋元清摆了摆手,“算了,就关着吧。”
说完,宋元清拿出随身带来的那些银票,放在了他们三个人的面前。
“这有些银子,你们拿去做生意,把袁家重新做起来。”
袁家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元清,你说……”
袁家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了什么。宋元清却直接点了头,又把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你们拿着这些银子,去把袁家重新做起来。”
袁家三个人神情各异。
做?怎么做?做什么
他们做就能做起来了?所有人都知道袁家这两个老爷都是不成气候的,否则袁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可是……
“元清,这生意……”终究还是柳氏开了口,“这生意我们不会做……”
说罢,柳氏把银子重新退了回来。“元清,若是我们能做生意,袁家又怎会这样。这银子你给了我们怕是还得打水漂,我们……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