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原阳州府的人都知道了?
宋集身子晃了晃,像是备受打击。
这特么还不如在牢里头待着,两耳闻不到窗外事,每天吃喝拉撒睡就成了。
宋天瑞给他顺着气,一边皱眉望向宋元清。“元清,你怎么这么胡来?”
宋元清一怔,还没等说话,又听奚云敬开口,“怎么就胡来了呢?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我们真有点儿什么也很正常不是?”
他眼眸猛地紧缩一瞬,“莫非你们觉得,元清嫁给了袁家那老太爷,老太爷死了,她也就得跟着守一辈子寡?”
这话问的宋家父子羞愧不已。
宋元清嫁去袁家是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宋家父子?
本来正直大好年华的宋元清,不敢说是门当户对,但也应该是年纪相当,相貌相当的人做夫君的,嫁给那比宋集还要大上十几岁的袁家老太爷本来就委屈为难了她,袁家出事儿,宋元清虽然没了温饱,但正如奚云敬说的那样,她是自由身,不用跟着守一辈子寡。
既然是这样,她与其他男人之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虽然别人不好说,但是宋家父子还是有资格说上两句的。
宋集目光审度在奚云敬身上。打从第一眼看见他起宋集就知道他长了一副好皮囊,刚才没察觉,这会儿听他开口就是端着个“稳”字,再细看,这人虽然穿着布衣,可气度却是俊逸非凡,看着并非是一般人家出身。
“我就住这间吧。”宋集随手指了一间,接着又指了指那件新盖起来的偏房,“你大哥……就住这儿吧。”
顿了顿,宋集又说:“听人说这房子是你的,这大的屋子便你住着吧。”
宋元清倒是无所谓,反正到时候都是门一插就进了空间里,睡哪间屋子都行。想着宋家父子不容易,她自然是想要替原主尽一份孝心,正想要开口让宋集去住大些这间,又听宋集喊着她:“元清,你来帮我收拾收拾。天瑞,你也来帮着些。”
这是有话要讲了。
宋元清看了奚云敬一眼,随着宋家父子就进了屋。
前脚刚进屋,后脚宋集就忍不住的追问:“元清,你与这位……”
“奚云敬。”
宋集轻咳一声:“你当真是要嫁给他了?”
宋元清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低着头望着自己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家大哥宋天瑞打了圆场,“爹,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急了?若真是要嫁,元清一定不会瞒着我们的。人家不是说了么,只是给元清供药材的,整个大顺就他一个人有路子。”
说起这个,宋家父子都好奇起来。“元清,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我们怎么不知道?”
宋元清脸不红心不跳,“之前就一直想学医,但别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爹爹一直说,女儿家乖乖出嫁相夫教子便好。可嫁到袁家之后,为了方便照顾老太爷的身体,我便找了医书自己看,后来认识了一位从域外来的奇人,他说我与他有缘,便传授给我这一身本事。好在现在有了这一身医术,女儿不仅能救人,也能赚些银子,算是个营生吧。”
宋集更加惭愧了。
先前他确实是这么觉得。女人学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嫁人,还不是得相夫教子?
可在牢狱这么久,宋集几乎认识全了牢中的囚犯,见多了听多了,心里头也想明白了许多。在看现在的宋元清,宋集心里除了愧疚也没别的了。
“以前是爹错了。你独自在外,有一技傍身也好。不过你是女子,还是要多多注意些,别让坏人伤了你。这世道,哪有你以为的这么太平。”
宋元清点头,“女儿知道的。”
从进屋就沉默的宋天瑞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屋子里也不用怎么收拾,上回人家来给她盖房子的时候她顺便让人弄了新床板,直接铺上被褥就行。
收拾好了屋子,宋元清又带着宋家父子去了浴室,教他们怎么使用。
等宋家父子学会之后,奚云敬也把饭菜做好了。
牢饭简单,有时候是一个馍,有时候是一块白饼,有时候又能加碗汤。今日一早他们就被放了出来,连吃的都没轮上,路上也只是找了几口水喝,摘了几个野果,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见了桌上的饭菜,不等宋元清和奚云敬,就已经冲过去抬筷狼吞虎咽了起来。
见此,宋元清有些心酸,眼眶又红了起来。
一旁的奚云敬却是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嘀咕着:“这么个吃法,咱家可养不起。”
话音刚落,宋元清就给了他一肘子。奚云敬往旁边闪了闪,得逞之后还向她得意的笑了笑。
宋集,吃不下了。
见他歇了筷子,宋元清忙过去重新给他夹了菜,“爹,是不是不合胃口?不合胃口明天我们就换做别的。奚云敬在京城里待过,那些京城里的饭菜他全会做!”
奚云敬愣了愣。
宋家父子亦是愣了愣。
“你还在京城待过?”宋天瑞明显不信。“你是个厨子?”
奚云敬摇头,“不是厨子。只是元清懒,不爱做饭,便是我来做。她爱吃哪个菜我便做哪个味道,她不爱吃哪个,我就改了味道再做。不知咱……可合你们的胃口?”
宋元清:……
这话里头的宠溺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宋集这会儿是真吃下去了。
他给宋天瑞使了个眼色,只听宋天瑞问:“奚公子,你……是京城人?”
他摇头。“不是京城人,也不是本地人,就是四海为家而已。”
宋天瑞又问:“那你家……”
奚云敬微微笑着,“我没家,这就是我的家。”
宋天瑞再问:“元清说她师傅是域外的奇人,你这药的路子,也是从域外来的?”
这话宋元清可没跟奚云敬对过口供,这要是哪里漏了馅儿,宋家父子还不得怀疑?
“这不能说。”奚云敬笑得更可气了些。“我可就指望着这个发家致富呢。”
宋元清干笑两声,喊着奚云敬过来坐下,又把宋集的筷子重新递过去,喊着大家赶紧吃饭。
这一顿饭,除了奚云敬之外,这姓宋的三个人都有些咽不下去。往常吃饭速度很快的奚云敬今天动作极慢,却依旧把优雅发挥到了极致。
宋元清忍了忍,悄悄在桌子下头踩了奚云敬一脚。奚云敬一头雾水的看过来,“元清,你踢我干什么?”
宋元清:……
“爹,大哥,都这么晚了,要不你们先去休息?”
宋家父子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叮嘱了宋元清早些休息,就各自回屋去了。
等着他满足的擦了嘴角,宋元清才赶紧把碗收了,一边又喊着奚云敬随他过去。
到了厨房,听着宋元清放碗筷的动静,奚云敬嬉笑着,“怎么这么大火气?今天你吃的不是挺好的?”
宋元清还没张口,奚云敬又说:“想吃京城味道?那简单,明天就给你们做!”
他伸出手,“不过京城里的味道有些耗银子,你得给我钱。”
见她瞪着自己,奚云敬有些委屈,“咱们之前说好的嘛,你主外我主内,你不给我银子,我怎么给你主好内?”
宋元清就差把那口心头血喷他一脑门了。
奚云敬揪着自己的袖子,像个向主家要生活费的怯怯小媳妇儿。“这可是咱爹咱哥想吃的。”
宋元清恶狠狠冲到他跟前,“那是我爹!是我大哥!”
“咱俩都这样了,你爹不就是我爹?你大哥不就是我大哥?”
宋元清:……
她指了指那堆碗筷,又重重的在他胸口上锤了两下。“去洗了!”
昨晚熬的太晚,第二天早上谁都没起得来了,直到自家大门被人敲响,小旺财汪汪的叫了起来,才把宋家父子给惊醒了。
宋集披着外衫出来的时候,宋天瑞已经过去开了大门,正在问外头的人找谁。
“我找宋大夫,我是来看诊的。今天那五个名额满了没有?我是第几个啊?”
宋天瑞不懂这个规矩,就只听说是来看病的,就让人先进来了,接着才去喊了宋元清。
宋集不好干站着,又去搬了凳子过来让人坐着等,一边与他聊了起来。
宋元清匆匆收拾了一下,拿了自己特地整理好的病例,就在院子里那张桌子上给人看起了诊。
中医看诊望闻问切,宋元清看诊就是询问,顶多就是在人身上戳两下摸两下,然后就基本有了定论,就回去拿了药,给人带走了。
宋家父子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走出去,这才想着要起身去追。宋元清忙把他们喊住:“你们干嘛去?”
宋天瑞指着外头,“人家还没付银子呢!”
这边才喊着,宋集人已经追了出去。那人还没走多远,听见要银子,顿时急了。“不是说每天免五个人的诊金?我才是第一个,也附和宋大夫的规定,怎么现在又要收银子了?”
宋集更着急,“谁说的要免诊金?看病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宋元清忙追出去,与人道了歉,又忙跟宋集说明:“不收银子。”
宋家父子傻了眼。
“什么?”
宋元清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收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