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抬到长廊,轿夫才小心翼翼的放下轿。奕情侧头看着下轿的覃蕊,珠圆玉润的她身着绛红金线牡丹袍,华贵纯金牡丹步摇随着她颇为沉重的脚步晃动的厉害,面上粉色牡丹花饰被汗水打湿好似受了晨露的牡丹,还真是雍容华贵。身后婢仆拥护,搀扶着走进了长廊的凉亭,丫鬟们各司其职,给她擦汗的、给她喂绿豆沙的、给她喂糕点的,让奕情有些惊叹,啧啧,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奕情终不是覃勤,覃勤看见覃蕊一般是能避则避,可是奕情却是迎了上去,“姐姐这边阵仗怕是皇后也难及。”
奕情讽刺的声音落在覃蕊的耳朵里,覃蕊抬起头看着这个大胆的妹妹,眉眼间有些怒气,让她本就红润的脸色更艳了些,映着她白皙的肌肤,倒是有几分秀丽。可惜,比起她御花楼里的姑娘们就差远了。覃蕊要是知道奕情在心里把她同妓子比较,怕是就不会那般泰然的坐着了。
“妹妹去了趟峨眉,胆子见长啊!”覃蕊尖细的嗲声传来,让奕情一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奕情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与覃蕊对视,看着覃蕊因为她的“不知礼节”而拧起的眉,笑容越发灿烂,上下打量着覃蕊,摇着头,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胖是一时的事,矮是一辈子的事,你这一时和一辈子全完了倒也算了,声音都毁成这样,你还有胆活着我倒是该夸你一句勇气可嘉。”听见奕情对覃蕊的评价,众人有种九小姐中邪的感觉,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大胆?
覃蕊体胖怕热,心里已经是烦躁的要命,见到奕情心情更不好。她不是学武的料,人都说虎父无犬女,可是她就是不行。而覃勤却和她相反,覃勤武功可圈可点,总能引来父亲赞赏的眼光。虽然父亲没有因为她不是习武的料就不疼她,可是她见不得父亲给覃勤哪怕是一个鼓励的眼神。因为覃勤有她没有的东西,让她嫉妒的东西。她早就想收拾覃勤了,只是覃勤之前做事很沉稳,她找到的借口都不够将她弄死。
现下她竟然有这胆子羞辱她,看来她是活腻了,覃蕊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场就发飙了,面目狰狞,“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小蹄子给本小姐往死里打。本小姐今天倒是要看看是你玩完还是我!”
“真是大家闺秀,头发长见识短。打?往死里打?只会这一招吗?”奕情手伸进干净的冷泉水里悠闲的净手,虽然现在天气还不是很热,可是这般也挺舒服的,奕情玩水玩的不亦乐乎,对覃蕊的话不屑一顾。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把这个小杂种给我往死里打!”覃蕊一脚踹到了身边的丫鬟身上,正是给她鞍前马后伺候的那个粉衣娇俏丫头。
“你说谁是杂种?”奕情听见覃蕊对她的称呼,一身的戾气油然而生。缓缓站起身,声音如凛冽寒风,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她最见不得人骂她杂种!因为她不是,从来不是!
看着奕情绕着圆桌逼近覃蕊,众人心中虽然明白要守着覃蕊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偏偏身体的本能逼着她们退后,不停的退后。奕情用的是覃勤的人皮面具,覃勤死之前绝望的神色融到了面具中,奕情又不施粉黛,死亡之气被奕情的戾气放大无数倍。死亡,何人能真的无畏?
覃蕊这下也怕了,见丫鬟们离她越来越远,想出口骂她们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腿打颤的厉害。她有种会下地狱的感觉,被这个地狱里出来的厉鬼拖进地狱的感觉。瞪大了惊恐的眼看奕情,从奕情幽深的眼眸里,见到了汗如雨下、面目苍白的自己,好似死人一般的面容,让覃蕊在那一瞬以为看见了自己死亡时的样子,怔楞住如同失去灵魂的傀儡。
奕情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覃蕊都听不进去,摄魂术运于眼眸,这种人,让她生不如死简直太简单了,“你可知道,你的生父生母是谁?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出来的呢!蓝心湄,你的七姨娘才是你的生母,为了报复覃森罗,她和最下等的丑陋奴隶发生关系,生下了你,还把你同覃勤调换。你说,谁才是杂种?嗯……”
奕情说完便离开了,任由覃蕊惊恐的看着她,几近疯狂!
之前给予她多少的宠爱,覃森罗之后便会给她多少的残忍。覃森罗战功赫赫的代价便是在战场上受了伤的他已经不能再生育,而且覃蕊的母亲林凝碧是安王的表妹,身份尊贵,覃蕊是她唯一的孩子,这便是他疼爱覃蕊的真正原因。覃蕊心里亦是清楚的,可是就是这份清楚,让她抗拒这个事实。她不信,无论如何都不信,不能信,若是真的,她的命运会如何,她不敢想象!
覃蕊无声无息的回到房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的和覃森罗与林凝碧完全不相像的面容,偏生那眼像极了蓝心湄。想到覃勤,她总是可以从覃勤的面容上看到覃森罗和林凝碧的影子,这或许是她讨厌覃勤的另一个原因,一个她以前没有察觉到的原因。
“怎么可以这样?”覃蕊喃喃出声,恨不得撕碎了这张脸!憎恨让她更加的丑陋,血液里那苟延残喘的悲哀,让她顾不得所有,直接找上了蓝心湄。蓝心湄对她看着是好,实则是在毁她,蓝心湄的计划走到头的时候,她揭开真相的时候,便是她们一起万劫不复的时候。她并不想陪蓝心湄去死!
奕情冷笑的听着阎报告的消息。呵呵,多年后母女两反目成仇,为了各自丑陋的目的合作,一起对付她吗?她倒是拭目以待。蓝心湄,这个悲哀的女人,若是她知道了事情真正的真相,又该如何自处?这场戏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