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帝国军的偷袭定在了丑时三刻,边渡从吕府出来先去了军枢处换装,然后去了军中。
帝国军那边也不是没有任何行动,甚至,速度已经超越了灵源,帝国的大军已经分成了好几路正行走在之前打探好的道路上。行动的命令是皇帝下午派人传过来的,到了第六日子时便可行动,这也是皇帝在军机大会上与众臣制定下来的时间,所谓兵贵神速,先发制人,上饮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就不能再耽搁。
如果今夜没有战争,对于上饮和帝国来说,那会是一个美好而又闲适的夜晚。冬季的风显得很多余,在寒冷的天气,冬季的风往往给人的是嫌弃和厌恶的感觉,虽然和雪花一样,都带有“冷”的意味,可冬季的风却在颜值上输给了雪花。春风带给人的是夹杂着阳光的温暖气息和包裹着绽放的舒雅沁芳,但在春日那个时节,春风显得好像不是那么的突出,碧绿的生命和缤纷的彩艳才是那个时节的主角。夏季的风就会给人两种感觉,一种是讨厌,一种是期待,讨厌的是这风趁着会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用热浪的形式与人见面,它虽热情,人未必会喜欢。喜欢的是,它有时也很可爱也很调皮,可爱在它用弱小的身躯去碰撞人强大身体,带来那种绵绵的流畅的感觉。调皮在于,它喊着它的朋友来与人作乐,一不小心,它们就会酿成一场暴风骤雨。而现在,正是大陆的秋季,秋风是秋天的主角,是与人关系最为紧密的伴侣。它会聆听人的倾诉,它会与人一起悲伤、快乐,它奔跑在田野,流弛在楼宇,清爽舒心不带冷暑,热情奔放不失温柔体贴。它穿过竹林、嬉戏于花草枝叶间,又在水上漂扬、烈火旁闪过,探入窗帘陌生而胆怯,最终来到人的身边,与孤独的人为伴,与炽热的心为舞,生生不息。当然,也变化莫测,随着人的心境,如此,便没有什么比秋风更能作为秋天的主角了。
皇帝也喜欢秋风,他喜欢的是秋风洒脱、奔放的感觉,这种感觉与他威严的外在本大相径庭,他懂秋风,也只有秋风懂他。其实,他的那种威严只不过是一张面具,一张他的父亲交代他的母亲给他戴上的面具。秋风吹动着宁安宫窗边的珠帘,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这是皇太后的寝宫,一缕白烟随着秋风的步伐走了,走到了不可知的地方,这焚香的味道确实令人安宁,郁郁滴滴,雅淡纯真。皇太后正侧卧在她的床上,虽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年纪,但皇太后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反而比她的皮肤还要比一般的年轻女孩更加嫩滑,这从她挑起乌黑的长发想要搭在肩上却始终滑落就可以看出来,这大概就是皇家的能力,能够将一个老人的体态保养的如此完美无缺。床头床尾各站着一个宫女。床在里间,里间和外间由一道珠帘和一道黄纱共同隔开。外间的灯火依旧明亮,是有人在盯着剪芯和添换蜡烛,而这个人正是皇帝陛下。
一个宫仆送进屋来一碗燕窝莲子羹,皇帝令他放在桌上,而后宫仆又退出屋去,关上了屋门。
皇帝端起羹碗,走到隔帘处,说到:“母后,儿臣令厨房做的燕窝莲子羹到了,母后用些吧。”
停了几秒,从里间传来声音:“珠儿,端进来吧,放在桌子上。”
一个宫女便走出隔帘,恭敬地从皇帝手中接过羹碗,回里间时,皇帝竟亲自为他撩起隔帘。
“皇帝,几时啦?”皇太后问到。
“差一刻子时。”
“你们都退下吧。”
两个宫女都说了一声“是”,然后退下了。
“进来吧。”
皇帝听到了皇太后的话,便走进了隔间。
“坐下吧。”
皇帝便做到了皇太后的床上,皇太后脚的一边。
“都安排好了吗?”皇太后问到。
“母后请放心,都安排了,子时大军就行动。”皇帝回答到。
“那就好,千万不要忘了你的父皇对你期望,也不要辜负哀家对你的教诲。”
“儿臣明白,儿臣定当不负父皇的期望,也不会辜负母后的教诲,母亲,用些羹吧,凉了就不好了。”
“端过来吧。”
皇帝起身端来那晚燕窝莲子羹,这时他坐在床的中间位置,这方便于他喂他的母亲喝羹。皇太后也起身换了一个坐躺的姿势。皇帝舀起一勺,缓缓地送到了皇太后的嘴边,等到皇太后张嘴吃后,他又重新舀起一勺重复着这个过程。
这碗燕窝银耳羹皇太后只吃了一小半儿,皇帝将羹碗又放到了桌子上。
“夜深了,你去外边躺一会儿吧,到时辰时,自然会有人来报时。”
皇帝便说了一声“是”,离开里间时他也顺便端走了剩下的那碗燕窝莲子羹。外间的有一张床,皇帝就躺在那里。
“月哩弯弯小船儿乜,兜着娃娃采莲乜。”
“月哩圆圆拨浪鼓乜,摇的娃娃吱吱乜。”
“月哩亮亮娘亲乜,抱着娃娃睡觉乜。”
“娃娃,娃娃睡觉乜,月亮娘亲守着乜。”
…………
这摇篮曲来自于房间的内里,轻盈缓和,皇太后的声音和他的容貌一样,保持着年轻时的温柔和细腻。秋风摇着珠帘,伴着歌声起舞,屋外是寂静的夜,是肃冷的夜,是蝉儿也开始入眠的夜。皇帝自出生起就爱听着母亲的摇篮曲入睡,即便做了皇帝,也喜欢在睡觉前来请见太后,听一遍这魂牵梦绕、充满记忆的摇篮曲,然后才离开,才回去寝宫。今夜,他很开心,因为这特殊的夜晚,他可以伴着母亲的声音安心的睡一会儿,没有烦恼,没有尘俗,只有甜美。皇帝也是人,也是儿子,怎能不掂念和喜欢母亲的话语和抚摸,此时,五十多岁他,仍然似孩童一般,听着母亲的歌声静静地睡去了。他白天严肃的脸此时也缓和下来,渐渐地露出了久违地不为常人所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