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中的常客陆陆续续的在柜台的钱盒放上或多或少的铜板。
随后继续回到自己的酒桌上,谈论这一年的所见所闻。
“听说了吗?今年天机阁的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又有变动了,排名第三的白衣剑客不见人影了。”
“自从那次女子持剑向苍天的天像出来以后,百榜高手就都消失不见了。现在那个高手榜还不是三天五头的就换人,二等高手都能上榜,排名变得快也纯属正常。”
“天机阁?不是已经断了传承了吗?怎么还有天机阁的门人?”
“听我表弟说,好像是是天机阁偷偷藏起来,躲过仙途末路的弟子算出来的。”
“管那些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干吗?还不如看看你这次回家能带回去几钱铜板。”说话的中年老汉端起温酒轻抿一口,脸上露出暖洋洋的表情。
九洲记年,元年初,大陆刚刚结束战乱,各大势力占地为王,将疆土分为四大板块。那时有仙人御剑开山,菩萨一苇过天澜,掌教一指断大江被后世人所传颂。
可是这种昙花盛世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日天空突然泛红,苍天之上赫然显化一女子持剑向苍天的天像,天机阁列出的天下榜上百榜高手全部同时不知所踪,乱世大至。
那天像现世以后,世上便再没有出现过仙人。也是从那天像出现以后,各大势力再次纷乱,战火迅速燃烧四野,民不聊生。最终战局得到了缓解,形成当今的九大势力镇守一方,人们将其统称为:九洲。
后世史书上记载这一日为:仙途末路。
陆北游听到客人们谈论这种话题,并没有感到几分有趣,或者热血沸腾。反而眉头一皱,紧紧地握起了拳头,青筋骤起。
谁都有过闯荡江湖的梦,陆北游也一样,途径酒馆吃饭饮水的高手也不是没有。
陆北游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饭喝酒,也是想学个几招几式。
不说在这混乱世道上混个名堂,也念想着在这纷乱年代图个自保。
可那些人物都只看他一眼,就告知陆北游同一个结果:经脉尽断,武不堪大就。
牧球球却不理会酒客们言论的话题,跑到柜台垫着脚把钱盒拿了下来,顺手把账本也拿了下来,跑到柜台后面开始核实账本。
陆北游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财迷的掌柜,摇摇头松开了紧握的手,然低身弯腰把煤炉搬到柜台后面,从温水瓮里取出来一小壶黄酒,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喝了几口暖暖身子。
当掌柜的也不在意当小二的偷懒。拉了个椅子躺在陆北游的旁边,一脸专注的清点起铜钱来,一面盯着账本,态度可以说认真到了极致。
冬困夏乏,外面大雪依然,酒馆内暖炉相偎,听的铜钱叮叮当当做响声,一片怡然。
小酒馆开在中洲跟东周的交界处,中洲作为九洲中最繁华的经济贸易和宗教大城,同时也是连接其他几个国家往来的重要交通枢纽。
无数人从大陆各地前来这里希望可以淘一桶金然后好回去颐养天年,使得中州更是繁盛。
而这个时节,也是在外游人归家的时令。总的来说,今年寒冬小酒馆生意还不错。
昏睡中的陆北游再次梦到了那个画面,可这次梦境却与以往略有所不同。
这次梦境中的自己面对那开山一指,施展出那第一剑的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陆北游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梦中自主行动,好像自己可以亲手施展出那一剑一般。
沉溺于梦境中的陆北游正准备伸出手握住那把剑,却突然感觉到身旁有一道杀气指向了自己,急忙睁开了眼睛。
看到牧球球站在自己身旁,冷冰冰的盯着自己。陆北游不由一阵发毛,急忙问道怎么了。
牧球球冷哼一声道:“铜钱少了四十多枚,跟账本对不住,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北游抚了抚额头,不由一阵头疼,这位掌柜的真不是位好伺候的主。
随后站起身子走向坐在小酒馆东南角的一个衣着轻薄的老头,无奈的说道:“老孔啊,你今年的酒钱又欠着的吧?说吧,啥时候还?”
那老头听到,回头喝了口酒,对陆北游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声音沙哑说道:“是小陆啊!欠着,先欠着。明年给,明年给。”
陆北游转身无奈的对掌柜的耸了耸肩膀,牧球球瞪了叫做老孔的穷酸老头一眼。
不满的说道;“那你今年也别回去了,还留在酒馆给我打工吧,没工钱回头撑死给你口饭吃。”
孔老头听罢,也不客气急忙一脸献媚的说道:“行行行!”
四年了,从这家店开门开始,每年老孔到了临近年底的时候,都会来到这家小酒馆,在这里蹭吃蹭喝,也不结酒钱。
刚开始被小丫头踢出去过几次。后来次数多了,牧球球也不在乎了。
只不过没钱还上酒钱,年底就留在了这家酒楼帮忙打下手。
再后来,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老孔每到年底都会留在这里,待初春离开。
牧球球转身又躺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怀里抱着钱盒眯起了眼睛。
陆北游急忙使了个眼神,老孔轻车熟路的赶紧去后院取了条厚毯子,给躺椅上的牧球球轻轻的盖上。
然后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位子喝起酒来,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嘿嘿傻笑起来。
“老孔,你又赖账,今年又赖在人家酒馆里过年啊!”旁边桌台上的酒客调笑道。
“嘿嘿嘿,我乐意。你想留人家还不收留呢,不服啊!来来来!来喝酒!”
老孔提着自己的酒壶,屁颠屁颠的跑到其他酒客的桌子上,开始熙熙攘攘的喝起酒来。
谁也没有发现,这满口黄牙的老头眼角浅浅流下了一行眼泪。
老孔揉了揉眼睛嘀咕了一声:“这大冬天的也有风沙。”
然后转身提着酒壶,抬起一条枯瘦,穿着轻薄的腿站在椅子上哈哈哈大笑道:“莫笑我穷的叮当响,且看我大袖揽清风!”
柜台后面飞过来一只棉鞋稳稳的砸中了老孔的头。“给我小点儿声!不然今年去酒楼外面喝西北风去。”
酒客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孔老头你说装什么不好,非装什么读书人,刚当上打杂的就惹掌柜的生气了吧。”
老孔也不在意,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嘿嘿一笑说道:“这有啥,这说明掌柜的对我在意,怕我跑了,所以提前给我的工钱,来来来,喝酒喝酒。”
酒客们又是哄堂大笑,老孔自己也跟着笑了,随后低头喝了口酒,看向了门外。
牧球球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皱起眉头呢喃了几句,然后又抱着钱盒躺在椅子上安稳的睡了过去。
陆北游给牧球球往上拉了拉毯子,随后转身向后院走去,想去搬几坛酒到柜台。
陆北游走到后院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模仿梦境中自己施展出的第一剑虚画了几道。
随后又自嘲的摇了摇头,一个天生经脉尽断的废人,到现在还做着江湖的梦,也是可笑。
随即转身走向库房,但陆北游却没有看到待他转身后,空气中莫名荡漾起的一丝涟漪和扭曲。
楼外是飞雪,楼内偎暖炉。有客自远方来,不过是进店讨杯酒喝。在那边关有家小店名叫: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