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何体统……”林家又奶奶开始议论。
萧玲珑正准备递上自己的手,却不料一个冷不丁,被人拽到一边。
熟悉的气息,手腕被攥得生疼。
林云清低头,和马下拉住萧玲珑的韩远对视。
韩远蹙眉,看着林云清眸光呆滞,面容似笑非笑扯开:“林公子,光天化日,两个大男人也该矜持点。”
声音不大,林云清闻言,踢了马肚,带着队伍进去自家大院。
萧玲珑心惊肉跳,甚至后怕。恨自己冲动,若不是韩远出面阻挠,她母性泛滥,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长长的队伍吹吹打打从两人面前过去,就在萧玲珑冷静下来的那一刻,韩远握住她手腕的手倏然放开。
林府哭声一片,仿佛林家的天,就此塌陷。
林湛死了,朝中第一大护国神将就此陨落,却是无比蹊跷地战死在一场规模并不大的战争中。
韩远就在林云清身后不远处,萧玲珑随着他,两人亦步亦趋,不约而同都在探听下人们带回的消息。
林大司马是战死沙场,因防范不测,腹背中箭,十支有余。
一生骁勇善战的大司马,朝中兵权的顶梁柱,就此结果。
“呵呵。”萧玲珑冷笑出声,在这一片滔天哭声中,显得格格不入。
韩远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去也给林湛的遗体叩头烧纸。
瓷盆中火苗跳动,香炉中黄香静燃。
透过着火光,萧玲珑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也能看见林云清的影子。人死不能复活,云清的父亲难道就这样死去?
萧玲珑眼中酸涩,看不下火盆中熊熊火焰,狠狠磕了几个头,她咬牙起身,满脸晦暗。
院中一阵凌乱,脚步声突然增多。人太多,萧玲珑只觉得天昏地暗。
“圣旨下——”
皇宫中来了人,御前公公一手擎黄绫,一手拿着拂尘,挥一下示意四下安静。
哭声戛然而止,林云清走上前,整个林府大院的人都随着他齐齐下跪。
萧玲珑被韩远拽着跪下,叩头听着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司马林湛护国有功,因西南战役殉职献身,毕生鞠躬尽瘁,实为轩朝第一大忠臣,追封为林武策,以皇亲礼仪下葬。——钦此。”
“林云清替家父领旨,谢主隆恩。”
万众齐呼谢主隆恩,萧玲珑此时胸闷至极,脸色开始泛青。
公公说了几句,叫林家老少节哀顺变,便离去了。
林云清手中捏着圣旨,指骨渐渐掐得泛白。
大司马战死沙场,上门百姓络绎不绝。都拿了米面,谨此慰问。
林云清将下人们都安排好,林府的丧事办得井井有条。林家两个年纪小的奶奶哭得昏天暗地,林夫人倒是比较冷静的一个,只一旁小声抹眼泪。林云清替她擦着眼泪,老妇人赶紧将头别过一边,不叫儿子看着她哭。
林湛膝下只林云清这一个孩子,两个侧室生的孩子早都夭折,且不说期间有什么秘密。
只剩林湛的妹妹和侧室奶奶跪在林湛遗体边哭丧,韩远皱皱眉,扯着萧玲珑的袖子,拉她跪在林湛身边,给来往奔丧磕头的人还礼。
这一磕头,萧玲珑更加晕头转向。连跪了好有几个时辰,每来一个宾客磕头,萧玲珑和韩远都要代林湛为那宾客还礼。林湛的妹妹还好,时不时也还个礼;可那两个年少的奶奶,就一直在旁边大哭大叫,如丧考妣。
黑夜拉下帷幕,灵堂中白烛燃起。
人越来越稀少,那两个年少的奶奶已经体力透支,晕倒后被人抬了下去。
林夫人进门,身后跟着林云清。
萧玲珑赶紧看一眼云清,林云清也看一眼她和韩远,恭敬点头:“多谢萧助教和韩兄。”
韩远赶紧道:“腿都麻了。”
萧玲珑不仅腿麻了,连脑子都麻了,看着林夫人和林云清突然间如此淡定,就像是什么没发生一样,一时间脑中空白。
林老夫人看韩远耍赖,不好笑,但也亲昵给萧玲珑他俩递去点心:“伸伸腿坐会儿,听说萧先生也是大病初愈,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萧玲珑捏着点心,很饿,却下不去口。听见林夫人客套,不知说何是好。
“林伯母还是早点进房休息吧,我和萧助教陪令郎守灵便是。”韩远道。
林夫人叹息,神情也似安慰:“还是你们出去活动下筋骨吧,我想和我这老头子单独待一会儿。”
结发夫妻就是如此,即便风烛残年,一人去了幽冥,一人也就此相守。
林夫人的眼眶有些泛红,甚至林云清都不好停留在此,便和韩远、萧玲珑一齐出了灵堂。
三人来到客堂,萧玲珑和韩远并肩跟在林云清身后。
已是子时,客堂里冷冷清清,并无一人。
韩远正想说着什么,倏然林云清转身,一把将萧玲珑拽到怀中,死命搂紧。
萧玲珑惊慌,马上收神抬头,林云清直接落吻玲珑双唇。
韩远就在两人旁边,看着两人接吻,半天不能呼吸。终于清醒一点,韩远默默转过身,缓缓阖上双眼。
那一刹那,有人发泄释放,有人倾尽给予,有人的心,则像是被尖刀狠狠剜了一下似的疼。
透不过气。
萧玲珑被林云清吻得透不过气,最终不得不用力挣脱开。慌神转头,发现韩远已经不在。
“玲珑。”林云清双手搭在萧玲珑肩膀,轻声唤道。
半晌,无人响应。
林云清缓缓将萧玲珑拥进怀里,贴着她耳畔,又唤了一句:“玲珑。”
“啊?”终于,萧玲珑回神,大梦初醒般,客堂中声音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