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宋岚坐在陆彩梦对面,时而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瞧上两眼,时而放下帘子,两只手搭在膝盖之上,紧紧地攒着手中的帕子。
“娘亲。”陆彩梦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只面纱,正低着头,眼看着宋岚如此焦灼,心中也是一紧,低声唤了唤,“您在瞧什么呢?”
宋岚这才放下马车帘子,哼了一声,“陆芸汐这个小贱人实在是让我有些担心。她如今和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也不知会不会通过今天的事情猜到黑市之事。”
“不会吧?”闻言,陆彩梦猛然直起身子,一双眼睛诧异地落在宋岚的身上,上下扫视一圈,凝视着宋岚的眼睛,“娘亲您在殿上也没有说什么?怎么会联想到黑市呢?”
宋岚方才与陆芸汐说话之时,陆彩梦站的远,自然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此刻听到陆彩梦如此问话,宋岚才不耐烦地摆摆手,蹙着眉头。
突然,她拍了拍马车的壁边,高声对着马车之外道,“停车。”
闻言,那马车立即停了下来。
陆彩梦不解,正要问话的时候,宋岚却已经站起身,只吩咐小厮将陆彩梦送回去,自己便跳下马车往前而去。
陆彩梦诧异地探出身子,高声唤道,“娘亲,您这是去做什么?”
宋岚却没有回答,只是随意抬起手,微微摆动两下,便往前而去。
见状,陆彩梦心中微沉,瞧了两眼,才吩咐小厮回府。
陆芸汐与司廷彦才离了京兆尹府,刚刚回到铺子之中,便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厮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小厮速度很快,才进了铺子之中,便对陆芸汐道,“小姐,我按照您的吩咐,跟着侍郎夫人的马车,果真看到侍郎夫人一半就已经下车了。”
陆芸汐的双眼微动,一步上前,盯着那小厮,“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那小厮立即摇摇头,“她独自一人去的,我们不好跟。只能先回来了。”
司廷彦听闻此话,别过头,盯着陆芸汐的侧脸。
她双眼微微蹙在一起,一双手搭在身后,目光之中有些许疑问之色。
这女人看上去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之中却有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坚定与狡黠。
偏生那种狡黠又不似那样让人心中生厌,倒是多出了几分小狐狸一般的可爱。
陆芸汐半分也没有意识到司廷彦正盯着自己。
她蹙着眉头,对那小厮摆摆手,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打发走那小厮,陆芸汐才若有所思地别过头,瞧了两眼司廷彦。
她眼中的狡黠被另一种神色代替。
起初,司廷彦还不大清楚那个目光代表了什么,待到陆芸汐说出自己的话之后,司廷彦才明白,原来那目光就是所谓的狡猾!
她侧着头,盯着自己的双眼,一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抿在一起,瞧了司廷彦好一会之后,才呵呵一笑,“司公子,看样子你在京城之中好像很有名气,你应该也会有不少的朋友吧?”
不知为何,被这女人如此盯着,司廷彦竟然忍不住勾动唇角,露出一个月牙一般的笑容。
他向后退了一步,两只眼睛凝视着陆芸汐,沉声道,“怎么了?”
见状,陆芸汐晃动了两下身子,肩膀前后攒动一番,“我想要司公子帮我一个忙,只是不知司公子肯不肯?”
司廷彦咬着下唇,发出“嘶拉”一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侧脸对着陆芸汐,那笑容绽放之时,看上去像是面上多处了几分月光一般。
“让我猜一猜。”司廷彦向后退了两步,重新转过头,凝视着陆芸汐。
二人四目相对之间,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回归了白色,唯独只有对方立在彼此的视线之中。
司廷彦的双眼微微一动,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跳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加快了几分。
许久之后,司廷彦才将那心跳全部都按下去,别过头,凝视着陆芸汐的双眼,咳嗽两声,接着道,“陆小姐是想让我出人手为你调查黑市之事吧?”
陆芸汐两只手背在身后,晃动身子,盯着司廷彦的侧脸,眨了眨眼睛,那双睫毛像是两只扇子一样,扑闪两下,“司公子不会不答应我吧?”
司廷彦眼看着陆芸汐这副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鼻尖之下,来回摩娑两下,才别过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小厮,微微摆摆手。
那小厮见状,一步上前。
司廷彦别过头,一只手拢在自己的唇边,对那小厮低声嘱咐了些什么。
小厮闻言,即可便转身往店铺之外而去。
“你放心,杏林馆在京城之中也算是有些名气。要撑起黑市这样的大买卖,必得要有个作坊才是。京城如今是一寸土,一寸金,若是想要建起一个小作坊,只能在城东。他们若是去打问,应该没有多久就能收到消息了。”
陆芸汐闻言,嘴角勾动,一抹天真的笑容顺着面颊绽放而开。
她与司廷彦凑得非常进,看着她那样的笑容,司廷彦的心中也是一紧。
他已经到了要成婚的年纪,家中也为了他的婚事操持了不少,见了不少人。
可是,司廷彦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然而,今日,他看到陆芸汐之时,心中竟然是微微一动。
那双眼睛如此漆黑,眼底有狡黠,有狡猾,更多的却是一抹单纯。
那样的目光司廷彦从未见过,也很难想象这样不同的神色竟然会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眼见着司廷彦如此盯着自己,陆芸汐也觉得全身上下都是一阵酥麻。
她喉咙上下攒动一番,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抬起手,随意将耳边的碎发向后拢了拢,“司公子,你如此盯着我做什么?”
司廷彦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摆摆手,“如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礼部侍郎的嫡女竟然会是如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