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渊按照约定来到了电视台,制片亲自带他到贵宾间等候。方文渊走到窗前,眺望外面,天空并不晴朗,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阳光,没有风,看来这云在短时间内不会消散,恐怕还会越积越厚,形成积雨云,之后便是一场瓢泼大雨。
方文渊一边看着风景,一边猜想着他的父母和兄姊团聚的状况,也许他们会提到自己,但自己绝不会成为他们唯一的话题,父亲一定会侃侃而谈他的艺术成就,母亲总是会充当最好的听众,虽然她的经历比父亲的更加辉煌、更加跌宕,可是她不会说,只会静静的聆听,方文泯会适当的汇报企业的经营状况,而父亲听过大概,便要打断他,继续谈自己对书画的最新见解。
导演、主持人等陆陆续续的到来,中断了方文渊的想象,他们简单的说了一些事项后,又分别离开,各自准备着,房间里又只剩下方文渊一人。
方文渊留意到墙上挂着的一副南宋高宗皇帝的《草书洛神赋》,当然是临摹本,但临摹的很逼真,他本身是习行书、草书,故此,对行、草作品是更为关注,对于此幅作品,他不止一次看过,可每一次看到,他都会在心里默默的念上一遍。
大约过了五分钟,门打开了,制片带来了化妆师,方文渊眼前一亮,那个化妆师是叶寒兰。
叶寒兰也很吃惊,但她尽量装作平静的听候制片的吩咐,直到制片离开,她才热情的跟方文渊打招呼。
叶寒兰请方文渊坐到妆镜前,精心的给他化着妆。方文渊问道:“原来你在这里工作,怎么一直没有联络我?我还想鉴赏一下叶小姐的墨宝,难道是不肯赐教?”
叶寒兰忙说:“哪有哪有,我是担心方先生太忙,不敢打扰,您是大人物,会有时间接待我们这种小人物吗?”
“我是个普通人,空闲的很,欢迎随时来找我。”方文渊的态度不是应酬似的客气。
“谢谢。”叶寒兰很是开心,她一遍又一遍的给方文渊打粉底,引得方文渊好奇的问她:“对男人而言,也需要这么复杂的化妆吗?”
“不复杂啊,”叶寒兰边做事遍跟他说话,“只打些粉底而已,再稍稍润下唇色,您的眉形很完美,根本不用再补了。”叶寒兰用手托着他的下巴,来回的看着,表现的很专业。
方文渊觉得只打粉底就那么麻烦了,怪不得女人出门前要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打理,而且一个小时还是最少的时间。
“不过,您也应该注意保养了,皮肤有些干,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期缺乏保养造成的。”叶寒兰评价道,“您一定认为保养皮肤是女人的事,其实不对,男人也要保养皮肤,如果没有时间去美容院,应该在家里敷一敷面膜,现在有很多种男士用的面膜,您可以去选一选。”方文渊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不说话。
制片进来了,问道:“小兰,好了吗?”
叶寒兰正在给方文渊用很淡的接近自然唇色的唇膏涂着嘴唇,已是最后几笔,她回道:“好了好了,随时都可以去拍摄了。”
摄影师在调试镜头,灯光师在调整光线,叶寒兰走到摄影机前,从摄影机上的小屏幕里看方文渊的形象,她满意的自言自语道:“刚刚正好。”一旁的摄影师也夸她的化妆水平越来越好了,并告诉她上次的那个女歌星看剪片时,直说这是她所有的镜头形象中最漂亮的。”
“主要还是庞大师您的摄影水平高,会找角度。”叶寒兰的称赞令摄影师很是高兴。
叶寒兰坐到一边,全神贯注的听着方文渊的谈话。其实,她早已从报纸杂志上了解到他的很多情况,他在香港出生,并在那里读完中学,之后就去英国读大学,再去了美国读硕士,理应是个洋派人物,却天生喜欢中国的书法,大概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个艺术家,遗传再加上苦练,所以年纪轻轻的就能取得这样的艺术成就。叶寒兰心想,刚刚他说欢迎自己去拜访他,真的吗?她仍不能确定。此刻的她真希望这个节目用远录不完,如此,她就能这样一直看着他,欣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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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七点钟,方文渊赶到了酒店。方志杰正在与家人口若悬河的说着他的成就,见到方文渊,只淡淡的说了句“来了就好”。方文渊习惯了父亲的态度,从小到大,一年之中他几乎见不到父亲几面,父子的感情并不亲密。
方文渊又跟哥哥打招呼,大哥方文泯冷冷的回应,如果说他与父亲的关系是不太亲密,那么他与大哥的关系就更为疏远了。小时候,他还不懂得,大哥为何要仇视自己,后来明白了,但也就理解他了,换做是自己,也会仇视这个间接害死母亲的人的儿子。如今,他们的兄弟关系因为一件新的事情开始恶化,他们的父母尚不清楚,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姐姐方文漪的态度比方文泯要好很多,她拿出在国外特意为方文渊选的礼物,笑意盈盈的递给他,“回来一段时间了,但一直忙着找工作,所以没跟你联络过。”
“也是我疏忽了,”方文渊接过礼物,“为什么还要找工作?不去帮大哥吗?”
“专业不太对口嘛,”方文漪答道,“刚刚大哥也说过了。”
方文泯接着他们的对话说道:“你们都各有各的专业,就我没有,所以忙死活该。”方志杰在一旁应道:“你们大哥说的没错,公司的事情不能只让文泯一人操心,你们有义务帮他。”方文漪低头不语,方文渊转移话题,对方志杰说道:“父亲,您的作品什么时候可以买到,我一定会去买一本,然后找您索要签名。”
“下个月吧,”方志杰听到方文渊提起他的作品,便忘记了公司,又侃侃而谈的聊起他的作品来。
罗伟玲给方文渊布菜,为他夹了一个虾,说道:“你最爱吃龙井虾仁了,刚还想,如果你来不了,就给你带回去一份,哦,对了,我要去跟服务员说,让他们取消吧,不用再做一份了。”方文渊按了按她的手,说:“我去吧。”
餐后,众人一起回家,可没有久聚,便又各自回各自的住处了。
方志杰有些感慨,儿女们都大了。罗伟玲笑笑,不加评论,对丈夫说起了公司的事情,因为她在香港听说有一笔热钱先流入了香港市场,收购了一家很小的投资公司——智控基金,然后转到上海的市场,又收购了许多企业,涉及到很多行业,其中,有不少都是与方唯有业务竞争关系的,最近正在收购萧勤业的同信股份,同信是方唯主营业务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一旦收购成功,再加上其他的公司,将会形成方唯最强有力的威胁,若不及时对应,方唯极有可能面临困境。
方志杰显然对这些没兴趣,只让罗伟玲去提醒方文泯,罗伟玲苦笑的告诉他,方文泯对此没有主意,周孝昌倒是提了几个方案,可都不太适合。
方志杰有些焦急了,他们都无从应对,那他不更是没有办法了。罗伟玲叹了口气,告之现在鼎利的资金都被用在了南亚的一个项目上,一时难以再抽调资金,恐怕也不能帮上方唯的忙了。
方志杰的额头有些冒汗,罗伟玲立刻劝他,目前为止,这些都是推测,况且,萧勤业还没答应卖掉公司,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方志杰仍有些担心,但愿吧,萧勤业是精明人,同信的生意那么好,他怎么会随便放手呢?他一定不会卖掉同信。
罗伟玲心想,好生意当然不会自己放手的,只会被逼放手。她相信,那笔热钱的主人与萧勤业的谈判只是表面上的,背后已经有其他动作了。还是先打探一下,钱的主人是谁,或许他不是针对方唯,可直觉中,罗伟玲觉得那人的目标就是方唯。
此时此刻,罗伟玲很希望有人能够帮她,可她又不忍心让方文渊放弃他自己的爱好,而且他如同他的父亲一样,从没有表露出对生意之事有兴趣,只在书法上表现出很卓越的才华。不过罗伟玲还是很欣慰,至少方文渊不是个纨绔子弟败家子,但她也很好奇,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自从十八岁后,方文渊就没再从家里要过零花钱,上大学的钱是奖学金和打工所得,到了美国,她就不知道方文渊做什么事情了。罗伟玲曾把自己名下的鼎利股份转给方文渊一部分,让他拥有了百分之一的份额,可是不出半年,他竟然给自己划来一笔款子,就是她给他的那些股份的市值,问他如何得到的这么一大笔资金,他只是笑着说,非偷非抢,靠头脑得来的正经钱。罗伟玲没有很多时间去想方文渊的事情,她现在要着手解除掉可能会影响方唯命运的潜在危险。罗伟玲十分认真的看着电脑里刚刚传过来的资料,没有注意到方志杰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就在他看到一条短信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