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就这么雷厉风行地干了起来。说来也巧,先前的私塾老师年纪大了,身体多病,一直在请辞。左纳一时找不到好的老师来顶替。小蝶真是来得巧,一下子就顶起了这个空缺。左纳、左健、还有少虎、二虎的儿女们,王东琅的孙子们,以及一些宗亲的孩子,现在都聚集在了小蝶的门下。小蝶的教授灵活生动,加上课室外的武术练习,孩子们学习的热情比以往高了许多。一些爱打瞌睡的孩子,现在也精神了。
课室里时常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河畔常能看到习武的景象,曾小蝶很快引起了左园上下左右人们的注意。林双影自然不例外。除了时不时在远处细看小蝶的武艺外,也经常问两个孩子这位新老师教了什么,教得如何。孩子们越是喜欢小蝶,双影的心里就越不安。
如果说曾小蝶在左园新人的眼里有几分神秘,那么在王东琅那里,却不是。他知道小蝶不过是寒门工匠曾献工的女儿,只因聪明过人,又得左家兄弟喜爱,才挤进了当年左庄园的学堂。后来时局动荡,小蝶闯荡江湖,成了某门帮派的猛将。有了一番作为后重返左园,大家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如果只是教书而已还好,但是小蝶却一来就住进了西厢,实叫王东琅有些心头不悦。他觉得曾小蝶明显对林双影构成了威胁。
“你看着吧,”王东琅对少虎说,“少庄主迟早会把曾小蝶娶过门。现在只是碍于老庄主的三年守孝期未到而已。”
“是啊,我也听说了,少庄主每日必跑西厢一趟。”霍少虎对小蝶也有些看法,“他总该明白,双影是林庄主的千金,是您给拉的线;曾小蝶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木匠的女儿。”
王东琅冷笑了一声。年纪大了的王东琅脸颊干瘪了一些,薄嘴唇下的那颗痣更显得突出,上面的那撮毛还在,只是全然白了。“何止是千金的问题,这个淮左左庄园当初就是林庄主接应帮忙购置的。”说着把话题拉到少虎身上:“你可小心了,她可是武艺高强哦。”
少虎有些尴尬难堪,“这也没什么吧。她当她的老师,我做我的护卫。”
王东琅的挑拨离间在新总管那里碰了壁。焦书颜因为父亲和老庄主亲如兄弟,继承了父亲对庄园的那份信任和忠心,对王东琅的是非之辞不感兴趣。
小蝶是聪明人,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些隔空眼神、隔墙之音。这天左纳到西厢,她对左纳说:“你以后少过来。”左纳问为什么。小蝶就问:“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
左纳想了想,“你是说别人会有说辞?”
小蝶点头默认。
左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又怎样?等三年守孝期一过,我就娶你!”小蝶没说话,左纳急了,“怎么,你不愿意?”
小蝶反问:“左纳,你还不明白我么?不愿意我又怎么会离开对我恩重如山的天堂寨?”
“是,我明白。”左纳不说话了。
小蝶沉思,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导致左园有裂隙。“左纳,我看我还是搬出西厢,到园里其他地方去住。”
左纳不同意,“不可,这样不是摆明我们怕了么,那些人会得寸进尺的。”
小蝶道:“那是俗人之见。左园在河边有房子,我住到那里去,空气好,离学堂近,我自己习武也方便。这不是很好的理由么。”
左纳没有马上回应。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他得赶紧修书一封捎给二哥!
小蝶:“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跟二哥说么?”
左纳:“父亲的三年祭,他一定得回来住一阵。还有,我们办婚事时,最好他在家。”
小蝶问:“左纳,你是不是有些怕?”
左纳做出轻松自如的样子:“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小蝶看着左纳,看出了他心里的压力。
王东琅说得是没错,当初左江带着庄园宗亲员工一举南下到达广陵时,受到了王东琅的友人、广陵商贾林乡龙的接应。林乡龙把他们安置在了现在的左园这块地方。当时只有几间旧房,一口井,几块尚长着瘦瓜的薄地。林乡龙还借给左园粮食杂物,帮助这群人在异乡过渡、立足。当时虽然这个地方不起眼,房产丰富的林乡龙自己也不看重,但是左江看中了这个地方,有意买下。林乡龙想既有买家,又可做亲家的人情,便同意出售。左江以高出林乡龙“客气价”十贯的四十贯价位买下了这个地方。地方一转手,左江大喜,第三天便在它的四维边界上分别立了石碑,上面刻着“左公庄园”字样。接着便开始盖新的左园大宅。一点一点,左宅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才全部完工。这时左江在淮左已经很成气候。后来听说林乡龙挺后悔卖掉这块“宝地”的。
而生意上的事,左江更是留了心眼的。当初离开淮安前,他和孙掌子一席长谈。这孙掌子客栈扼江淮要道,北通中原,西至川鄂,东达淮左,孙掌子本人江湖人脉深且广,介绍了一门大生意给左江。他说如今天下大乱,朝廷无力独掌盐铁,而他在盐城和广陵均有关系,左园到了淮左后,即可着手找他们谈,把他们制作的盐经过淮河运往淮西,他可以在淮安接应,将盐卖到淮西一带广袤的地区。这个地区是东晋朝廷和胡人管辖最弱的一个地带,正可以抓住时机大干一场。
当时林乡龙做着茶叶陶瓷丝帛等南北互通有无的生意,听起来很吸引人。不过左江不愿意过度依赖林庄园,也不愿意让王东琅觉得左园立足和发迹淮左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所以他刚到广陵时便刻不容缓地奔赴泰州,与孙掌子在淮东的熟人谢南丰联系,并谈成了持续至今的生意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