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外出之前,前畑滋子打开了电视,接着便像被钉住一样,紧守着电视不放。
大川公园的案情有了戏剧性的新发展。昨天晚上,古川鞠子的家人和嫌疑人有了进一步接触,当事人是鞠子的外祖父。嫌疑人耍了他一番后,为证明自己,还将古川鞠子的手表送回古川家。
今天一早,所有新闻节目疯狂报道此一话题,甚至还有电视台制作了特别节目。滋子也因此看得入神。
到底嫌疑人是怎样一个人呢?
看着新闻,滋子脑海中不断重复这个问题。似乎电视节目也有着同样的疑问,于是推出了一个想当然的答案。
这是一个残酷、恶劣、冷血的杀人犯。
其中最重要的特质是“恶劣”。残酷无比的罪案过去发生过许多件,冷血凶手也有过许多,但是对亲手杀死的被害人的家属设计如此恶劣的圈套,在日本可谓前所未有。
他目的何在?最终目的是什么?
古川鞠子的外祖父与嫌疑人接触时,一开始以为对方会以归还鞠子来勒索金钱。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如果这是一起以金钱为目的的犯罪。
但对方并没有要钱,而是从头到尾耍了这个担心外孙女安危的可怜老人。这是他一开始就想达到的目的吗,戏弄古川鞠子的家人?
为什么呢?
从滋子离开家门、步行到车站、在电车里摇晃之际、下车后走向朋友社的途中,这个疑问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在她不甚宽广的思索空间中狂舞。这首不愉快的波尔卡舞曲,让滋子脸颊紧绷,目露凶光,嘴唇线条扭曲。来到朋友社,请服务台联系后,她坐在一楼咖啡厅等待,点了一杯咖啡。其间她始终表情不变。
难怪约会对象一出现便惊讶道:“怎么了,脸色不大对劲啊?”
“总编……”滋子好不容易回过神,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我们好久没见了,你的表情倒像是来跟我抗议似的。”
笑容稳重的板垣在滋子对面就座。
板垣现在隶属于朋友社十月创刊的文艺新杂志筹备室。滋子从昨天板垣的来电中获知此事。“文艺杂志?”对于滋子的疑问,当时板垣大笑着解释:“你以为我不懂小说吗?但我的确是不懂,所以有些头疼。”
接着对于滋子见面的请求,板垣则是爽快地答应了,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滋子仔细观察板垣。《莎柏琳娜》停刊后,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滋子的婚宴上。比起当时,板垣似乎瘦了一些。以他四十五岁的年纪来看,与其发胖,不如瘦点好。
“真的是好久没见了,滋子。”板垣一边点烟一边说,“我一直在读你的家庭主妇做菜专栏。你的文字一如既往读起来很舒服。”
滋子微微点头。“谢谢,能被总编赞赏真是高兴。”
“不要再叫我总编了。”板垣笑着摆手道,“我现在没有头衔。就算新杂志出刊,也当不上总编辑了。”
“哦?不会吧。《莎柏琳娜》停刊的风波早该消了,而且《莎柏琳娜》是本好杂志。”
“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一向就不怎么受上面赏识。”板垣伸出手指指着上方说,“虽然还想和你共事,但文艺杂志大概不适合你,何况我也没有权力。”
板垣的语气中有着过去没有的自嘲和伤感,虽然只是一点点。电话中感觉不出来,直到面对面交谈,配合他软弱无力的神情,滋子才有明显的感受。
就在滋子和昭二结婚,忙着构筑二人新世界的同时,板垣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没有发生板垣期待的事。而且一向习惯抽“希望”的他,此刻手上却夹着七星牌淡烟。滋子觉得这也反映出板垣的地位和气势日益衰落。
滋子突发奇想,开口道:“对了,今天我来是有事商量。说不定这件事对总编你而言也是大工程!”
面对滋子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说法,板垣表情茫然地询问:“什么事?”
滋子将双手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道:“已经过了一年了,还记得以前我带来的报告文学稿子吗?”
滋子开启话题,按时间顺序说明经过。不知不觉间,靠在椅背上的板垣竟重新坐正,捺熄香烟,身体前倾的姿势与滋子的如出一辙。
大概他有兴趣吧,滋子心想。
东中野警局的坂木翻脸无情,不再提供信息。失去这一类刑事案件的采访来源,今后该如何是好呢——滋子说到这里才喘了一口气,举起早已凉了的咖啡啜了一口。
板垣从鼻子喷出一股气,说:“可是……真是令人吃惊!”然后摇摇头,“世间还真是有偶然的事。”
“就是说嘛,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笔下的女主角和这件案子有关……”
板垣看着滋子说:“哦?没……没错,这当然是难得的偶然。可我要说的是不同意义的偶然。”
“不同意义?”
“嗯。”板垣掏了一下烟盒,里面是空的。他将烟盒放到烟灰缸旁边,抬头说道:“你应该还记得吧,以前你给我看稿子时,我还在《银色人生》服务。”
那是朋友社出版的以老年人为读者的月刊杂志。
“是的。”
“我一直在那里工作,直到上个月才调到新杂志筹备室。你大概能看出我在公司的地位了,但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板垣苦笑了一下,“《银色人生》怎么说都不能算成功杂志。销量还不到《莎柏琳娜》的一半。至于为什么还不停刊,我却搞不清楚!”
滋子沉默地看着板垣。板垣注意到这一点,不禁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刚才想说什么呢?对了,《银色人生》曾写过一个防盗专题,主要是介绍保安公司的服务内容及地方性独立警卫活动。”
“那是为了老年人的安全吗?”
“嗯。阪神大地震中不是有很多独居老人罹难吗?所以春季刊才针对地震、火灾等灾害,整理老人防灾专题。因为大受好评,有了推出续集的打算。没想到去年秋天发生了一连串案件。”
其中之一是埼玉县内一对富有的夫妇遭劫匪枪击致死。因为使用了手枪,媒体进行了大幅报道。但此案尚未完全平息,东京都又发生了一起独居老妇遭劫匪侵袭,损失财物之余还被纵火烧死的惨案。
“编辑部正好在拟定策划案。于是,接在天灾防备专题后面,就是如何防备人为犯罪。正忙着采访,又发生了第三起大案。”
那是千叶县佐和市教师一家被杀案。
“很可怕的案件,你还记得吧?”
滋子侧头回想。去年秋天……
“应该是十月中旬吧,嫌疑人立刻被捕了。就某种意义而言,受害人数很多,但案件本身很愚蠢。”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父亲、母亲和一个上初中的女儿被杀了。”
“没错,你说得没错。杀人手法十分残忍。”
滋子想起来了,缓缓点头。当时她和昭二新婚不久,还记得昭二不厌其烦地叮咛:“发生这么可怕的案件,晚上门窗可得关好才行。”
“被杀害的教师全家共有四口人,住在佐和市内的公寓。父母在市内的私立中学工作,家里有两个小孩。长子是高中生,女儿上初中。女孩并不在父母任教的学校读书,而是上了当地的公立中学。这也是整个案件的起因。”
案件发生于去年十月中旬一个星期五的傍晚。父母还没有下班回家,上初中的女儿一个人看家时,来了一个手提点心、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男子对前来应门的女孩说:“你妈妈是我家小孩的班主任,有关小孩的事想请教老师。贸然来访很失礼,但是我很头疼,所以便不请自来了。”
女孩了解原因后,立刻释怀让男子进家门。她想母亲应该马上就会到家了,而这人很有礼貌,看起来就像是个为孩子伤神的好父亲,不禁心生同情。
不料来到客厅,中年男子态度剧变。他袭击了女孩,并拿出藏在口袋里的绳子将其捆绑,还到厨房拿出菜刀威胁女孩,让她保持安静。
中年男子让女孩坐在地上后,便开始打电话。不久,来了两个年轻男子,他们是中年男子的同伙,好像就在附近盯梢。年轻男子分别拿着刀抵在女孩脖子上,胁迫她跟他们一起躲在后面的卧室里。这样女孩完全无法求救,或向即将回家的双亲和哥哥示警。
这时母亲回家了。女儿成为人质,母亲则毫无抵抗地被捆绑。三十分钟后回家的父亲也是一样。三人被绑在一起,除了害怕颤抖,完全束手无策。
劫匪们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待将长子一并抓获。可是屏息凝神等到晚上八点,男孩还是没有回家。劫匪怒气难忍,于是逼问母亲,威胁要杀女孩,那对父母才说出真相:原来男孩今晚到邻镇的朋友家玩,会住在那里。
其实真相并非如此。男孩的朋友家是开餐厅的,男孩不是去玩而是去打工,预计晚上十点回家。母亲认为如果说男孩今晚外宿,或许劫匪就会放过他了。不管劫匪的计划怎样,也许儿子能因这个谎言逃脱他们的诡计。
事实也是如此。
“劫匪们取出存折、印章,搜括完钱财后,杀了三人。”板垣说,“原计划是要杀死全家四口,趁半夜没人注意从容逃离现场,等星期一早上银行开门立刻行动,取出所有能取的现金。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周围的人发现教师一家发生异样至少是在星期一以后,所以挑选周末作案。”
不管那家的儿子是在星期五晚上或周末上午回家,都不会对这一计划有太大影响。他们躲在杀人现场的尸体旁边静静等待男孩回家。教师一家住的不是独门独栋别墅,而是多户家庭群居的大型公寓。这种公寓以“尊重个人隐私”为卖点,隔音设备极佳,邻里关系也相对淡薄。
“没有任何人发现,直到儿子回到家。”
滋子心想,怎么说这个计划都显得很草率。捆绑住那家人,将他们杀害,然后逃走。可随后是假日,很难说他们的尸体不会被人发现。说不定有亲友来访,也可能有人来电。难道不会有人对教师一家完全没有动静起疑吗?而且事发败露,警方开始通缉,存折和银行卡便无法使用。不管他们杀了多少人,最终目的还是无法达成。
滋子说出想法,板垣点头道:“没错。这一案件说是有计划,某些部分又很随性。说它幼稚拙劣,的确如此。事实上杀了三人后的情节也一样幼稚拙劣。”
教师家的儿子仅在周末打工,因为那家餐厅周末十分忙碌。本来说好工作到十点,但经常会加班到十一点。这时男孩肯定会打电话回家,餐厅老板或员工也习惯将男孩送到家门口。
“刚才说过,餐厅是儿子的朋友家开的。两家人交情甚好,彼此熟识。教师夫妇也安心让孩子到餐厅工作,即使回家会很晚,对方将儿子送回家,也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出事那天晚上,儿子正好要加班。
“快到十点的时候,男孩打电话回家。”板垣继续说,“教师家的电话装了留言设备,劫匪早将电话设定成留言形式。男孩听见留言,以为家人不在,可能是出去吃东西了。这是他对警方说的。于是他留言道:晚上会晚点回家,餐厅老板也就是朋友的父亲会开车送他回家。”
劫匪听了留言。
“他们慌了,心想这下可麻烦了。”
滋子皱着眉头说:“他们难道不会想,干脆将那儿子和送他回家的朋友父亲一起杀掉吗?”
“当然会这么想。可要是这么做了,后果会怎样呢?”板垣耸耸肩道,“开餐厅的朋友家发现父亲迟迟不归,一定会觉得不对劲。说不定还会找来。难道劫匪必须杀每一个上门来找的人吗?岂不是没完没了?而且被发现的危险性更大。”
“说得也是。”
“于是他们作出了决定。计划失败,还是逃为上策。但这个决定还是显得幼稚拙劣,他们不管现场便逃了。”
滋子瞪大了眼睛说:“不管现场?扔下尸体不管?”
“没错,连藏起来或运走等延迟被发现的措施都没有做。反正决定了就不管不顾,立刻落荒而逃。附近居民听见了他们经过公寓走廊时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可是……那些钱也就没有被偷?”
“听说教师家里的二十万现金被偷了。存折和银行卡则留在现场,大概是想既然不能用,偷了也没意义吧。”
“可是他们杀了三个人……”
“作案手法粗糙得令人难以置信,不是吗?这很不寻常。相对于手段的残酷,他们对目的却不是很执著。这种案件几乎是前所未有。”
劫匪逃离后,男孩回家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滋子有种打心底感到冰凉的伤感。打开家门,高中生第一眼看见了什么呢?是血迹,还是更悲惨的景象?
板垣更加沉重地说道:“实在是太悲惨了,根本找不到语言形容。”
“一个人被遗留下来活在这个世上吗……”
“算他命大,很是幸运了。”
可是板垣的脸上却写着:如果换作是他处于同样境地,恐怕不会用“幸运”来形容。滋子相信那名幸存的高中生应该也会这么想。
“你刚才说嫌疑人在半个月后被捕了,我好像也读到过这则新闻。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捕的呢?有目击者吗?”
“这就是这群人愚蠢的地方。”板垣苦笑道,“不,这可不是一件好笑的事。在作案前,他们曾多次到教师家所在的公寓探风,当时他们开的是自己的车,作案当天则是用租来的汽车。”
来探风时,还将汽车停在公寓前禁止停车的区域。
“这当然会引起管理员的注意。有住户见禁止停车区域有车,也会来投诉。只不过若是某住户的朋友开车来访,不好意思立刻抗议;而站在管理员的角度上,只要违规停车不太过分且重复,他顶多就是口头警告一声。可是……”板垣伸出食指,眯着眼睛说,“这个细心的管理员做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将那辆车的牌号抄了下来。”
案发后他想起这件事。于是警方讯问后,开始从汽车找起,由此顺藤摸瓜,将三名嫌疑人逮捕归案。
滋子不禁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件既悲惨又愚蠢的案子!
“这件事在当时曾轰动一时,如今却几乎无人报道。”板垣说,“大概公审也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那男孩怎样了?”滋子眼眶有些湿润。
板垣眼睛一亮叫道:“喂……你振作点。我们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呢?”
对了,这应该只是今天话题的前言而已。
“你说到了难以置信的偶然,不是吗?”
“没错,你可不要太惊讶。”板垣故弄玄虚地低声说道,“这个高中生就是第一个发现大川公园那只右手的人。”
滋子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什么……你说什么?”
“所以让你不要太惊讶嘛。他是大川公园分尸案尸体的第一发现者。还未成年,而且仅仅只是个发现者,所以媒体还按兵不动。但是假以时日,应该会被大肆关注。”板垣像是在酝酿气氛似的停顿了一下,微笑后说道,“而且偶然还不只这一桩。还是跟你有直接关系的偶然,也是让我惊讶的偶然。这一连串故事是在昨天,也是在这家咖啡厅,从一起在《银色人生》杂志工作过的同事口中听到的。他是和我一起制作防盗专题的记者。”
滋子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会骗人。”
板垣认真地看着滋子,滋子也回望过去,问:“这个记者我也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是个姓成田的资深记者,我也是在《银色人生》与他共事的。”
“成田先生现在还在调查教师全家被杀一案吗?”
“没有。他只是在制作《银色人生》防盗专题时才参与。”
“那么关于这次大川公园事件呢?”
“他好像不怎么关心。毕竟他不是那种记者,只是对这些偶然感到惊讶。”
滋子放心地靠向椅背。
“事实上,佐和市发生案件时,他曾和那男孩接触过。”板垣继续说道,“是因为《银色人生》的采访。几乎什么也没问到,但还是见了面,而且是好几次。”
滋子点点头,并从皮包里取出烟,准备点上。
“也给我一根吧。”板垣说。两人开始默默吞云吐雾。
终于滋子说话了:“我明白了,你是说昨天和今天连续听到大川公园事件,这是一种偶然。”
“嗯。”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嘛……”板垣卖起关子。滋子悄悄抬眼看着他。
“滋子,你到底有多少心做这件事?”
“多少心?”
“没错。今后大川公园事件的采访战将如火如荼地展开。从昨天、今天的情势发展来看,这将是一个前所未闻、空前绝后的大案件。说实话,你什么后盾都没有,要在其中跟别人竞争,我完全不看好。”
滋子抬起了头,心想,可是我手边有这些已经写好的稿子。
“已经写好的稿子一点价值也没有。”板垣说得肆无忌惮,“问题是今后要怎么做,要用怎样的手法切入属于你的报告文学。我在看见稿子之前,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答应你什么。”
“我知道。”
“要知道对手无所不在。那些报纸杂志的记者就守在现场。他们位于最前线,如果和他们采取同样的方式写作,再给你一百年也望尘莫及。”
没错,这倒是事实。
“所以,你必须找寻专属门路,而这门路绝对不是你那份高不成低不就的稿子。依靠那份稿子是以后的事,现在首先得找出前畑滋子的专属门路才行。”
滋子再次低垂目光,却并没完全闭上双眼。她瞪大眼睛注视桌面,仿佛竞争对手就在上面一样。然而,尽管内心斗志昂扬,但具体该如何做,她不知道,所以也只是心里保持高亢的情绪罢了。
“刚才我已经给了你提示。”板垣说。
滋子猛然抬起眼睛。在《莎柏琳娜》时代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每当滋子陷入困境,板垣总会适时充当向导。
“关键人物就是那个男孩!”
“那名高中生……”
“没错,就是他,就是那个全家被杀,只有他一人幸存的少年,也是他发现了都会魔手下遇难的女尸。这是怎样一个巧合,不是很值得撰写的题材吗?这展现了现代社会的青春残酷面,不是吗?”
听起来像是坊间杂志的封面标题。但是板垣脸上没有笑容,滋子也没有。
“滋子,去追踪他吧。以他为切入点,让你过去索然无味的稿子重新活过来。一开始以幸存的少年为起点,自然能带出你想写的失踪女子的内容。相信在你看见古川鞠子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采访手册上时,那种孤独与害怕其实已和自身的恐惧形成共鸣,才能成为报章杂志无法追踪的事件记录。关键词就是‘忽然被破坏的人生’。”
滋子不断点头,感觉像是得到了解答。可是……
“我该如何跟那孩子接触呢?”
板垣笑道:“你只要走近他,跟他问声好就开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问他住在哪里……”
“这些我来调查。”板垣回答得很干脆,“别忘了我们出版社也出周刊杂志。不单是男孩的事,就连这次案件、佐和市惨案等详细案情,只要确定的内容都能提供。消息要多少有多少,你不必客气。总之,采访记者的资料搜集由我包办。这是我的协助方式,条件是……”
“条件?”
“你要写出好东西。”板垣郑重地说道,“写出好作品交给我。除了要考虑在什么媒体刊载外,最终目标是要出书。这才是最后的成果。”
滋子嘴角的线条稍稍缓和下来。“那不是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吗?这件事对总编而言说不定也是个大工程。”
“没错,你就让我成为真正的总编吧。凡事拜托。”
两人都笑了。滋子立刻备觉轻松。
“对了,在开始工作之前,先告诉你幸存的男孩叫什么名字吧,老是匿名也太失礼了。他叫真一,塚田真一。你要跟定他,死都不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