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桌上,大家的杯子里都倒上了一点酒,知一元义几个还太小,酒杯里装的是水。
姜大河拿起酒杯站起来,举向大家,乐呵的,“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今年啊是我们家最高兴的一年,就是因为我们家啊,多了知一这个闺女,家里更热闹了,呵呵呵,然后今晚咱们几家人都聚在一起过年,只是可惜大哥没赶的回来。”
大伯娘抿了口酒,然后轻哼:“他在外面快活着呢,你也甭惦记他。”徐氏说完还嘀咕了几句。
而远在江南地界的姜大山连打了几个喷嚏,“阿嚏!阿嚏!”姜大山戳了戳鼻子。
与他同行的人问他:“大山哥,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听下来休息一晚?”
“不用,没事,我这身体还不至于感冒,鼻子有点痒。也辛苦你们了,大年三十儿还得赶路,我们这也是为了能早点回家嘛。”姜大山拉着马,因为路上有些积雪,骑马的话马儿有些拉不动。
而且他们越往北走雪越厚,无奈只能步行,所以只能早早赶路。
姜家这边,年夜饭已过半,大人们还在饭桌上聊天,孩子们则都在元平兄弟的房间里玩耍。
姜大河和沈爷爷几个男人都有些醉态,特别是沈爷爷,酒喝多了,就开始向家里人倾诉着这几年独自带大沈亦安难处和心酸。
沈爷爷脸上的苹果肌红红的,就连眼睛也红红的,苦笑着说:“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说给谁听,自从安儿的娘走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他爹操心着,什么不会学什么,只是没想到啊,安儿才两三岁他爹又被抓去当兵了,这一去啊,也没个信儿回来,就连他是生还是……我都不知道。”
沈爷爷哽咽着,灌了一口酒,继续道:“这么几年,这孩子对他爹爹虽然很少过问,但我知道这孩子心里有事,一直憋着,我好几次看到这孩子躲着偷哭过,就比如知一被欺负那天,他回家的路上肯定哭过,即使他装的很好,但我每次都没揭穿他。”
杨氏心软,也不由的红了眼睛,“亦安这孩子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以前亦安跟德民大哥来三弟家吃酒的时候,那时候亦安看着挺活泼的一个孩子,可现在看着这孩子比同龄孩子成熟懂事了不少,唉,也真是命苦。”
徐氏和田氏也同为女人,尤其是做了母亲的,虽然没有说话,但杨氏的感慨也正是她们所想。
徐氏说:“沈大叔,亦安也是个好孩子,这几个月在我们家和元宏几个一起学习,我看得出这个孩子是个上进的,遇到不懂的字或者问题都会积极找他们兄弟俩问,这努力劲儿比我那两个孩子不知道高了多少,他这还没正式入学呢,就晓得提前努力了,这孩子啊,是个好苗子。”
田氏点点头,也说:“这孩子我可不止一次听元忠提起过,元忠跟他年龄相差不大,入学也早,但元忠跟我说,亦安学的比他以前还快,这小子还不服气嘞!”
姜大树嗤笑,“他有什么不服气的,他就没把心思放在课业上过,整天吊儿郎当的。”
“三弟你也别这么说,咱们家这几个孩子身边有了亦安这个努力上进的,兴许还能激起他们的学习动力,不服气,有压力那就得比他们更努力不是?”姜大河也说出自己的观点。
沈爷爷听着几人的言语,也为自己孙子争气而感到骄傲,只是……“唉,孙子争气我这老头子也很欣慰,只是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到孙子考取功名的那一天。”
沈爷爷他很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能感觉到自己做很多事情都已力不从心,这孩子求学路途也还遥远,靠他一个人……恐怕会难上加难。
姜大树不认同沈爷爷的话,“贵彪叔,您说这话就不对了,您现在都还能上山打猎,就以您这体格,活到耄耋都不成问题,您可别自怨自艾了。”
沈爷爷放下酒杯,对姜大树摆摆手,“大树,你别看叔现在这样子,有时候提桶水都感觉到费力了,人老了就是老了,唉。”
杨氏把其它菜都腾到剩的多的盘子里,也对沈爷爷说着:“贵彪叔,您啊就是担心的太多了,如果您想看着自己孙儿考取功名,成家立业,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也别再去山上了,您把自己所会的技能都教给了亦安,他也可以偶尔去浅林里转转,偶尔也能往家里赚些小钱的,再说您不是把那几亩田地给佃出去了吗?银钱方面也不用太担心。”
徐氏也说:“云兰说的没错,您只要把自己身体保护好,以后即使亦安入了学堂,午休时都可以跟着元宏来我们这休息,也节省时间,再有下学时,孩子们几个可以一起学习,来这吃了饭再回去,咱们三家多个人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氏也是觉着贵彪叔爷孙俩的境遇让她不忍,她们三妯娌都不是圣母,不是假好心之人。以前德民大哥还在村子时就经常来往的,只是德民大哥当兵去以后,贵彪叔就少与人交往,也就是这几个月通过二弟一家才知道贵彪叔和亦安这孩子过得艰苦,以后得多让小子几个关照着些。
沈爷爷跟姜家人掏了心窝子,几年的苦楚都发泄出来,再听他们的关心,即使他是个老汉也都忍不住落了泪。
沈爷爷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秋秋的布,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你们都是好人,以前德民提起最多的就是你们了,如今你们对我爷孙俩这么关照,这半年时常给我们送吃食,如今还邀我们来过年,老头子我……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们。”
姜大河握住沈爷爷的手,“叔啊,我们这都是应该的,当年德民也嘱托过我们照顾些您爷俩,只是以前您老都不怎么与人来往,我们就也不好自作多情,但如今叔您愿意和我们来往,我们给您拉把手也是完成了德民兄的嘱托了,以后您也别跟我们见外了,就当是一家人。”
姜大树也点头,“沈叔,我二哥说的对,您老以后也别见外,若不想自己做饭,直接过来就是了。”在他心里德民大哥可是比沈爷爷更厉害的,曾经一人就干掉了一只大虫,成为了他们这些人最崇拜的人,即使他成了鳏夫,但在一些未婚女子中仍是很抢手的,只是德民大哥对亡嫂情深似海,放话出去终身不娶。
沈爷爷笑颜绽开,“那感情好啊,没想到我老头子有一天竟然是托自己儿子孙子的福就能蹭吃蹭喝的,哈哈哈,好啊,我不会客气的,你们莫嫌弃就好!”
众人直言:“怎么会嫌弃呢,您愿意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