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行程,还算是顺利。借用龙世的银两,他们补充了粮食、衣服。甚至多少出乎君雅的意外,陈丹雪与晨轩这一日一路同行,反倒也没有出现什么争执。
赶车和坐车都很是无趣,小思涵毕竟是小,在车里无聊,就想跟晨轩一起在马车外面看风景。晨轩把思涵抱在怀里,一路又是讲故事,又是背书唱歌,竟然是很有耐心。等到下午吃饭,陈丹雪也客气对晨轩道谢。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虽然是奔波辛苦,可是君雅心里还是很愉快的。
仍旧住在了小镇简陋的旅馆,只剩下两间上房,君雅自然而然安排给陈丹雪和照顾小涵的刘妈住。出乎意外的是,陈丹雪竟然推辞:
“我和小涵,刘妈住一个屋就可以。妹妹和盈盈住一间上房吧。这小客栈简陋的可以,似乎除了上房,都是没有个可以洗澡的地方了。”
君雅略微有些诧异,旋即,领会了陈丹雪的好意:
“不用了,我和盈盈住普通房间就好了。三个人住一间太挤了,一路的奔波,二嫂要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呃……”
陈丹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二嫂的好意,君雅心领了。这一路的跋涉辛苦,让二嫂受累了。君雅说过,只要能力所及的,定然是会护着二嫂的。二嫂若是同妹妹客气,妹妹就觉得难过了。”
君雅面带微笑,说道。
五年的芥蒂,自然不是说一刻可以消弭的。何况,君雅知道陈丹雪太多不可原谅的过去。可是,既然是一家人,二哥和陈丹雪都没有放弃继续做一家人,那么,家人之间关系稍微的改善,君雅心底也是觉得很高兴的。更何况,自幼娇生惯养的陈丹雪,经过这一路的跋涉,明显着是疲惫不堪,神色倦怠了呢。疲倦之极的陈丹雪,能想到别人,更是极大的转变了呢。
粗茶淡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什么肉炖的汤?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吃过哦……”
品尝着碗里的汤,陈丹雪问道。
环视了一圈,没人回答。陈丹雪低下了头,多少怏怏不乐。
君雅看晨轩:
“晨轩,不是你定的菜吗?这是什么汤?我也没有吃出来哦……”
晨轩的大眼睛转了转,看了看君雅:
“二嫂,三姐,你们怎么都这么好奇啊……你们真想知道啊……”
“自然啦。不好奇问你干什么?”
君雅瞪眼,心下已经怀疑晨轩要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闪闪烁烁的。
“好吃就可以了,管它是什么呢?也许,晨轩自己都不知道吧。”
龙世打破僵局。
龙世与陆家人相处这一日,已经是很熟悉了。龙世与晨轩很是投缘。龙世欣赏晨轩的豪气胸襟,傲然个性;晨轩也佩服龙世的坦荡宽和,温润儒雅;两个人很快就成了朋友,而且还切磋武艺。龙世是世家子弟,得名门真传,武功正派,根基扎实;晨轩是家传武学,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几次上战场,真刀枪中得到淬炼,应变灵活。两人战了半个时辰,都是未分胜负。
“是啊。就是龙大哥说的这个理儿……”
晨轩冲着龙世一笑。
两个人心领神会。
“哎哟,我知道这是什么肉了……这不是那个蛇肉吗?我小时逃难的时候,还吃过呢……”
一直照顾小涵的刘妈恍悟的说。
“啊……”
君雅和陈丹雪都是大惊,两个人都做呕吐状,干呕着,却吐不出东西。
“这个东西,怎么吃啊?你太混蛋了……”
君雅拿着筷子,作势要打晨轩。
陈丹雪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蛇肉啊……太恶心了。吃了不会中毒什么的吧……”
“二少奶,没事儿没事儿……这是滋补的呢。一般小门小户人家,吃不起燕窝什么的,家里有人受伤,需要滋补,都是去挖蛇肉的。蛇汤呢,对皮肤好,恢复精神什么的,最最快了……而且,这不是很香吗?”
刘妈安慰着陈丹雪。
“是啊。是啊。话说,这蛇肉是最最香的。我没有想到呢,这山野小店还有这等美味,就点来给大家吃了。又怕你们少见多怪,才没有告诉你们的。我又想让你们滋补,又怕吓到你们,好生费心呢,结果三姐你还要打人……”
晨轩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
“好吧……”多少有些忐忑,君雅端起碗,用汤匙试了好久,还是没有再喝。
“我还是觉得挺好喝的……再喝点吧……”
陈丹雪闭着眼睛,嘴碰到汤碗的边上,咽下了一口汤。
“雅雅你接着喝吧,没事儿的……”
陈丹雪喝完汤,鼓励着君雅。
一瞬间,君雅也被陈丹雪的善意感染,鼓起勇气,舀起了汤,喝下。
“还不错哦……”
一餐饭,吃的很是欢乐,这样的情景,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了。
一瞬间,君雅有些想家。
行路到底是太累了,吃罢饭,陈丹雪等人就上楼休息。君雅离开的最晚,因为要喂君盈吃饭。
君盈的气色不大好,虽然往日,君盈也是无知无识,眼神无光;但是,脸色却红润光彩。几日的奔波,君盈的面色惨白,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回忆着这几日君盈的反常,君雅也觉得担忧。
放下了碗筷,君雅牵着君盈的手走到院落,月光正好,披泻而下,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银色。
借着月光,君雅托起君盈的脸,细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她茫然着,瞳孔无光,仿佛看不到眼前的人,感受不到对面人的存在。
“盈盈,你到底能不能看到姐姐呢?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盈盈,你以前是那么聪明那么调皮的。姐姐也很想知道,你曾经看到过什么?想知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呢……”
君雅爱抚着君盈,可是眼前的妹妹,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陆姑娘,你的妹妹不是天生痴傻的吗?”
龙世缓步走了过来。
“呃……”没有料到龙世在院落,君雅有些吃惊。她旋即摇了摇头:
“不是的。她以前很聪明的,是个很正常的孩子。可能是被什么吓到了吧,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会说话,没有意识,也不会主动去做什么事儿……所以,我很奇怪,那天晚上,她为什么会爬上墙头,又为什么会去用蜡烛烧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呢?”君雅疑惑着,爱抚着君盈,很怜爱的看着面前的妹妹:“可是,盈盈又不会告诉我……”
“盈盈……”
蓦地,君雅发现君盈眼眶中仿佛有泪水闪光。
君雅伸手,触摸着君盈眼角的湿润。
“盈盈,盈盈,你感觉得到姐姐在跟你说话对不对?盈盈……”
君雅急切的呼唤着君盈,可是,君盈却没有回应。再细看君盈的眼神,她仍旧是如常的呆滞,无神……
“盈盈,你会哭的,你有感觉的对不对,应该你看看我,你看得到姐姐的对不对?”
君雅激动的摇君盈的肩膀,似乎是要唤醒君盈。
“陆姑娘,陆姑娘,你别这样……”
龙世伸手拉住了君雅:
“你别激动……也许是刚才,有尘土落到了盈盈姑娘的眼睛里了,才会落泪的。也不一定是她有意识的。”
龙世缓缓的说,安慰着君雅。
君雅慢慢的放开了君盈:
“也许是这样的吧……可是,我似乎看到她眼睛里的光了?仅仅是泪水的反光吗?”君雅不解,思索着。
“别急,也许有一天,盈盈姑娘就恢复正常了。你是心太急,才会有错觉的吧。”
龙世道。
君雅点点头:
“也许是这样的吧。盈盈以前最最伶俐了,最讨我父母喜欢的。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看到盈盈这个样子,要多难过啊。盈盈以前最最喜欢玩,她喜欢四处转,看风景。总是央着我们带她出去玩。才五岁的时候,她就敢自己去山里玩,天晚了才回家……她才六七岁,就跟无尘姐姐学着医治受伤的小兔子,最最有爱心了。可是,现在盈盈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把她放到任何一个地方,没有人引路,她都不会走一步,她会在那里呆一天……”
君雅回忆着,很是伤感。
“盈盈姑娘那么善良,一定吉人天相的。也许,很快就会好的……”龙世道,抬眼看了看天空:“天色似乎不早了呢。陆姑娘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陆君雅点点头:
“我马上就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当啷……”
瓷器坠地,碎裂成散片。
而此刻,并没有风。
君雅和龙世相视,警觉的环顾着四周。
“那条路上的好汉在此,既然是来了,怎么不出来一见?”
龙世大喝一声。
“哼哼……”
几声冷哼,十来个黑衣人从不同的方向跳入了院落。
“没有想到居然被你们发现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黑衣人都是一身黑衣,黑头罩蒙面,看不到容貌。
“那条路上的朋友,有什么事儿尽可以门面上说,怎么做这种装神弄鬼的事儿,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龙世把君雅护在身边,查看着四周,与对面的黑衣人周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