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了两只雉鸡便回了蒙古包,一煨慢火将雉鸡烤得喷香,这一前一后想来也有大半日,可不论时间如何流逝,外边的天色仍然一方昏黄,不知是朝是暮,惹得心里躁动不安。
少主像是看出了我的异样,起身去关上了蒙古包的外门,门刚关上,室内除了火光,便是一片黑暗。
“诶?你关门干嘛?”
“当然是吃鸡歇息了,你觉得我要干嘛?”
“啊?哦…吃鸡啊…”我施了点灵力,让炭火燃的更旺盛了些,照得我俩人影晃动,“可以吃了。”
少主蹲坐在炭火旁,拉了一个鸡腿塞进我手里,“来,一起吃。”
“你倒是客气啊,虽然我也不会觉得饿,但恭敬不如从命。”
“鸡腿你都收了,给我讲讲你的事吧,你怎会烧了谷田来赤野?”
“原来收你鸡腿还得还利息啊,哎,这是个愚蠢的故事,如果你想听那就给你讲讲吧。”
少主连连点头,蹲在一旁眼睛放光,像极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其实吧,我也不是故意要来的,晴川被困安定桥下以后,我卷入了幻境里,一晃眼就是千年,等我出了幻境我仍然没有找到两全的办法能救他出来,千年的等待逼的人发疯,本是逮着金雷斗法,谁知竟突破了穹窿来到了赤野,更不巧的是碰到你个龟孙,一条链子就把我拴的死死的,再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然后呢?你现在什么打算?”
“诶?不对呀,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我说你是龟孙,放以前你早怼回来了,现在你竟先问我什么打算,你脑子坏啦?”
少主突然嚼动的嘴巴打住,擦了擦满嘴的油腻,不屑的瞟了我个白眼,“你才脑子坏了呢!也不想想现在自己是何处境。”
“这才对嘛!”我拍了拍少主的肩膀,把手里的鸡腿塞进他嘴里,“我没有打算,想回去,可又回不去…”
“我可以帮你回去。”
“别逗了,那穹窿像一顶玻璃罩似的无死角的笼罩着整个稻城,你也说了,这个奴字是去不掉的,我回不去的。”
“原本的确是没有办法,但现在有了。”少主突然又停住了,举着鸡腿盯了片刻,“既然你的意愿是回稻城,我必会帮你。”
“什么办法?”
“明天你就知道了。”
“嘁,神秘兮兮的,明天就明天。”
……
这个晚上,少主格外的安静话少,吃完烤鸡就侧身睡去。
日落国成日里都是这种天色,也不知道这里的百姓也是怎么计时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的,直到有一阵微凉的风吹进了蒙古包,我便醒转过来。少主站在门口,张望了下外头,跟个贼一样朝我招手,招呼我跟紧他。
“这是去哪儿啊?也不知道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了,这里的气候真是难以适应。”
“不是想回稻城吗?还不快跟上。”
“哦…”
隔壁蒙古包的大门还关得严严实实的,妹妹们都还没起来,跟着少主兜兜转转走进了一片丛林,林子深处见一石碑,这石碑长得颇像赤野山丘的刑场上那块。走近了一看,石碑上还刻着几行文字。
“这上面写的什么?”
“晨暮昼夜不曾来过,雨雪寒霜不曾来过,而你来过,不枉…不枉此生。”
“啊?原来是情诗啊,想不到你们日落国这么彪悍民风下,还有人相信爱情。”
少主面带羞涩,微微点了点头,“嗯,听说这是我祖辈齐王所作,传言他为了一介奴女如痴如醉,引起了当朝许多人的抗议,最后为了保全那女子,他就在这里以羽翼为代价革除了她的奴隶身份,让她离开了日落国。”
“身份可以革除?羽翼为代价?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少主转过身,向前挪了两步,我被逼着往后退了几小步,背部一下靠到了石碑上。
“你想干嘛?我不同意!”
“傻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我把你带来的,你既不想留下,我自然有责任要送你离开,再说,我可比齐王厉害多了,据说当时齐王那双羽翼可日行百里,我的可是能日行万里,就帮你革除个奴字,岂会伤及根本?”
“你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自此以后,咱们的旧账就当一笔勾销。”
“好。”
说罢,银色羽翼瞬间从他背脊伸展开来,他轻拾起我的左手在手里捻了捻,“会疼,你要忍一忍。”
“嗯。”
他挥动银翼,将我包裹其中,接而抓起我的左手便往一侧羽翼上放,顷刻间手心犹如火烧,疼痛得牙咬切齿,那处的羽毛也瞬间化为了灰烬,露出了枯枝般的尺骨。羽翼和手明明都颤抖的厉害,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皱着眉,他不喊疼我也不敢叫疼,待银翼一半化灰,手心竟不再有烧灼之感,少主这才收回了羽翼,松开了手。
“你怎么样?”
只见他嘴唇泛白,汗滴如注,身上弥散着一股烤肉气味,活像只带毛上火烤的雉鸡,他久久没回话,必定方才遭受的锥心之痛仍然持续着。
“体力耗尽,只花了一半翅膀便如愿了,太好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奴字消失了,这意味着我自由了,终于可以回稻城了,又看看少主,这债务虽说是一笔勾销了,但他这代价也不轻。
“你坐下,我给你疗伤。”
“别白费力气了,羽翼修复不了,反正凑合凑合还能用,不碍事的。”
“让你受苦了,等我回了稻城,保证不会再来,也再不会给你惹麻烦。”
“呵呵,嗯。”他缓缓坐下,侧着身子靠在石碑上,长吁了一口气,“待我修整一会儿,就把你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