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张小二生气的从床上弹起,眼睛睁得老大,拳头握在两旁气呼呼看着他。
“眼睛瞪的再大有什么用?秀秀都已经起来洗漱了,你还要睡?”
晃晃脑袋,发现挣不脱头上手掌,虎头虎脑的小脑袋一丧,认命般穿起衣服。
“我要穿背心了!”张小二手里撑着灰色背心无奈道。
“哈哈,快点洗漱完下来吃饭啊。”
闫学诚收回放在张小二脑袋上的手掌,看到其他孩子醒来,笑着起身向门口走去。
张小二套好背心,对着他的背影嗞牙。
拳馆里十三个学员,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七岁,大多都是放暑假被家长送来寄宿的。
只有张小二和谢秀秀是单英去福利院领回来的。
两个小孩年龄最小,今年才七岁,还不到上学年纪,平日里就跟着练拳。
经常听师父说,建国以前拳馆都有自己的产业,门徒也广,出得门来大家都是靠面子吃饭,煞是威风。
但在闫学诚印象里,拳馆是老爷子祖上传下来的。
小的时候,师徒四人还要靠老馆主在制瓷厂的工资吃饭。
毕竟时代不同了,现在再想跟以前那样,凭着会点功夫就能逍遥,可是行不通的。
老爷子是跟着国家从苦难到自立自强,一步步走来的,其间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对如今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很是珍惜。
他们老一辈的人,忍耐坚强的挺过了艰难日子,经历过的事多了,面对现在的新社会虽有茫然和不适,却都心怀善意。
他还记得老人仙去前告诫他的话:
“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你不要学小猴子。”
“有你在,阿英我就放心了。”
…
…
这两年老爷子不在了,师姐收了些学员教拳。
跟老馆主师如父的观念不一样,师姐没想着收进来的都当徒弟教。
一来赚个学费钱,二来守孝三年也找个事做。
本来现在都不讲究守孝这种陈规旧习了,但是师姐愿意求心安,闫学诚也就陪她了。
闫学诚站在厨房门口向里面瞅了瞅,师姐跟梅姨正在往盘子里盛菜,厨台上已经摆了一溜碟盘,正袅袅的冒着香气。
“你先把菜端出去吧。”
单英看到他进来,一边说着,手上一边揭开煮饭的锅盖。
“好嘞!”
闫学诚嘴上应着端过两盘肠粉,路过师姐身边时,假装不小心,胳膊擦到她背上。
也不知道小心点!
鼻翼微动,单英抿着嘴唇想道,鼓起嘴向升腾的蒸汽吹去,察觉到有汗珠划过下巴流进脖颈里,动了动身子。
“很热呀师姐?”
侧头看到闫学诚还端着盘子站在身后,感觉有点心塞,没搭理他。
闫学诚歪着身子用手臂在她脸颊蹭了蹭,感受到小臂上传来的光滑柔软,心里偷乐。
单英面无表情的盛着粥,抬起脚向后面踩去。
没踩着…
心里告诉自己习惯了,习惯了。
只是胸口起伏不定,看得笑着退到门口的闫学诚挪不开眼。
…
“砰”
…
活该!
瞥见闫学诚后脑勺撞在门框上,单英唇角勾起,心里小声开心,自动忽略了他手里晃都没晃的盘子。
“你小心点啊!这孩子真是—”
梅姨听见声音摇摇头说道。
真是烦人!
单英在心里偷偷补充,又对着梅姨说道:
“没事的梅姨,他脑袋硬。”
…
…
饭菜上桌,学员们都在餐桌边坐好开始吃早饭。
闫学诚低头看看明显有被踩到的鞋面,又看看面色平静从身边走过的师姐,感觉有被可爱到。
“师姐,师叔昨天约我喝茶,你要不要一起去?”闫学诚腿下夹着椅子蹭到单英跟前,笑眯眯问道。
“代我向师叔问好,我就不去了,还要教他们练拳。”
单英想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说道。
拳馆里除了他跟单英,就剩学员们了,梅姨平时只在三餐前过来做饭。
闫学诚想到这里觉得也是,人家交了钱把孩子送过来,说是学拳,其实还是没时间照顾才托付过来的。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是该好好负责。
吃完饭,单英跟着梅姨一起收拾房间,小家伙们都跑出去撒欢了,谢秀秀留下来帮忙。
小姑娘一米二的身子干的可勤快了!
哦、后面还跟着个毛手毛脚的小尾巴,是一米一的张小二没错了。
闫学诚上楼冲过澡,换身衣服向街道办公交站点走去。
…
…
“张伯好啊,膝头哥好点没啊?”
“扑街,得闲饮茶啊?”
…
一路打着招呼搭上去南海镇的大巴。
车上没开空调,乘客们都热的没有交谈的心思。
闫学诚坐在背光的地方,闭上眼睛养神。
杜师叔老家在南海西樵镇,老人没成过家到老都是逍遥一人。
听师姐说,师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搬回老家去住了。
那会儿闫学诚还没被师父收养,后来倒是经常跟着师父去拜会。
昨天师叔打电话约他今天过来饮茶,说是有事相询。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中途转了趟车,闫学诚在西樵镇下车。
又走过几个街道来到师叔家楼下,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
“吱~”
“诚仔到了?快进来坐!”
房门打开露出一道身影,背心短裤,两撇胡子,脑袋上稀疏的白发,正是师叔他老人家了。
杜福生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把闫学诚往里面让。
两人进来房间,在阳台茶桌边坐下,中间木制茶几上已经摆好了茶具。
闫学诚见师叔倒掉杯中热茶,起身为他斟上,才给自己添水。
“诚仔,你四年前年去上海是不是生过事?”杜福生端起茶啜了口问道。
几年前这师侄过来看他,期间跟他打听在北方那边有没有认识的武人,说是想去见见。
老人以为年轻人练了功夫忍不住想露露,叮嘱了一番与人切磋的规矩就由他去了。
后来那边的朋友来信夸他功夫练得好,礼节也不差,又说应他请求给介绍了上海那边的朋友。
有礼节,说明双方都下的来台,又夸他功夫好,那肯定是打赢了。
杜福生暗自高兴合一门后继有人,知道他又跑去上海后也没多想。
没成想,最近跟那边的朋友联系,说是前些时日有人在打听他,这才把他叫过来问问。
听到师叔的话,闫学诚心下思索。
他没跟师叔说过他去上海的事,那么师叔应该是通过他在东北的朋友知道的。
那他肯定不知道,自己那几年几乎跑遍了种花家周边。
心里腹诽,现在是和谐社会,讲究以武会友,点到为。
大家连和气都不伤,能生什么事?
见他不说话,杜福生放下茶杯说道:“我朋友说有人在打听你,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总之你心里有底就行。”
话毕,想了想又说道:“呐,现在是法治社会了,有什么事可以找警察,年轻人切忌上头的。”
“没有的事,师叔,我想了又想,也没记起自己有惹过事,不用担心的。”
闫学诚听到师叔的话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棒槌,怎么会死撑着嘴硬?
有事当然是找警察了!和谐社会嘛。
“放心吧师叔,有事我不会死撑的。”
“嗯,明白就好。你从小就做事有谱,不像你大师兄,对了,他几年出来?”师伯说起大师兄有些叹气。
“还有两年,在里面够勤快的话还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