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在身后的木尺轻轻摇动,单英时不时纠正一下学员们的动作,闫学诚跟在身边随着她走动。
转身间被师弟撞到身体,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道:也不嫌热!
嫌弃的推了他胳膊一下,示意他离远点!
“师姐,师父忌日快到了吧。”
冷不丁听到师弟的话,单英有片刻恍惚。
又要到父亲的忌日了吗?想一下也是了,再有四天就是七月九号。
这三年来师弟一直留在佛山陪着自己,也不出去找人切磋了。
他不说自己也知道,他是不想拳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三年前父亲离世,大师兄也因为失手杀人入狱,要在香港做五年的牢,合一门一时之间只剩下自己跟师弟两个人。
从此后时不时会出去“拜访前辈”的师弟再没离开过佛山,一直陪自己在拳馆给父亲守孝。
马上三年守孝就要结束了,单英心里一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嗯,还有四天。”单英平静说道,心里想着三年守孝也要结束了。
当时决定要守孝三年时也没想太多。
只是觉得父母生养自己三年不能离左右,父亲走了,自己也要留在武馆陪他三年。
只是三年来看着师弟从渐渐还有些青涩到现在的成熟稳重,心里也觉着有些愧疚。
当时只想着自己了,却没多考虑师弟的感受。
师弟从小就被父亲领回拳馆,十几年的朝夕相伴,拳馆也是他的家。
守孝三年的规矩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去遵循了,单英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只是有些心疼师弟这三年一直陪着自己留在拳馆。
“等拜祭完父亲,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嗯…先去一趟师叔那里。”
听到师姐的话,闫学诚心里放松下来。
师姐一直留在拳馆,给师父守孝他不好说什么。
只是马上要三年结束了,他怕师姐一直待在拳馆待出习惯来,大好的青春年华可不能全耗在这里了。
就斟酌着怎么跟师姐说才能让她有出去走走的兴致,也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现在听到师姐的话,完全是他自己想多了。
这样也好,省的他瞎操心了。
“行!就先去师叔那儿。”
闫学诚正好也存了带师姐去香云纱买衣服的念头,这下完全合了他的意思。
“高岗不是想来找我吗?我们去完师叔那里,就直接去找他,给他来个惊喜。”
单英听他说起这个,哪儿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这两天可是一直听见他抱怨高岗,说人家辜负了他的信任。
害他好不容易凑齐的五人小队,不仅刺客要掉线五年,现在连猎人都经常不上线了。
“行,就听你的。”
以后你想去哪儿,师姐陪你。
其实单英不知道,他的师弟愿意在拳馆守三年孝,除了想陪着她,也是感恩老爷子带给他的亲情。
闫学诚这会儿刚意识到一件事,昨天师叔还问自己什么时候跟师姐结婚,这下自己直接带着师姐去看他…
是不是提前跟师叔沟通一下?到时候让他旁敲侧击的摸一下师姐的态度?
嗯…这想法要得,晚上就跟师叔打电话!
想到这里闫学诚有点小开心,沉浸在师叔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少帮助中不可自拔。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怂。
单英瞥了眼跟在身边的师弟,看着他那傻呵呵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答应跟他出去,所以才乐成这样。
心里有微微的悸动,觉得自己对师弟的愧疚更多了。
左臂轻轻摆动,幅度比刚才大了些,不经意间碰到了师弟的胳膊,小巧圆润的耳垂升起些微微的红。
嗯?
沉浸在遐想中的闫学诚,敏锐察觉到手臂传来的光滑凉软,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下师姐。
看到师姐正一本正经抿着嘴唇,察看学员们的动作。
心下偷乐,身子小心往师姐身边凑了凑,让两只手臂贴的更紧了些。
看着师姐精致白皙的侧脸,强忍着转过头去,生怕师姐察觉的他目光从而发现异样。
却没发现师姐有些发红的耳垂。
…
佛山顺德港口。
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踵摩肩,人们行色匆匆的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香雪戴着帽子坐在轮椅上,翁海生推着她就这么缓慢的在人群里行进。
偶尔会有路过的人向他们看一眼。
大概在好奇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有人还穿这么厚。
随即也就急匆匆赶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香雪看看自己手上的船票,回头跟翁海生说道:“时间还早,不要急。”
翁海生腾出一只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下,笑着说道:
“放心吧,我知道的。”
不知道这次化疗后效果怎么样,希望会有所好转吧,得让陈亮祖医生帮着在医院预约检查一下才行。
实在不行就让香雪住在医院吧,每次两地来回跑,终究不如一直待在特护病房里。
大不了自己多打两场拳好了。
想到特护病房的护理费,翁海生心里有一丝阴郁,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之前陈亮祖医生就提过,可以帮自己跟医院协调一下费用。
只不过香雪一直不想留在医院,自己也就没再坚持。
这次还没有效果的话,不能再听香雪的话了。
至于住院费用太多,那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两人在候船大厅找到位置静静等待检票。
之所以选择坐船,是因为过关时人不会太多,不用让香雪在关口等的太久。
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两人在下午时分来到旺角中心陈亮祖医生的诊所。
得知陈医生此时正在翡翠台做直播,就在诊所等着陈医生回来。
诊所里还有一对父子也在等待,父亲五十多岁的年纪,儿子看着三十来岁。
“你们也是经人介绍来找陈亮祖医生的?”那男人看着翁海生问道。
显然这种寻访求医,找到诊所却得知医生做直播还未回来的经历,让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
此时迫切希望可以有人能给他带来认同感。
翁海生掖了掖香雪身上盖着的毯子,打量他一眼说道:
“放心吧,陈医生医术很高,你没来错地方。”
男人听了心下略微安定,看了看睡着的香雪小声问道:“兄弟你们这是来复疗的?”
翁海生此时心里也有着对未来的迷茫,看着这个通病相连的人,便跟他小声攀谈起来。
这男人的父亲今年五十多了,四年前母亲发现父亲经常咳嗽不止,催着他去医院检查,这才发现得了肺癌。
四年来治疗无效,今年来到香港治疗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偶然间听到旺角有个陈亮祖医生是香港肿瘤界的权威。
谁想来到这里竟然得知医生跑去直播还未回来,这心里一时之间是七上八下的。
一边怀疑自己的决定,一边忧心父亲的病情。
翁海生的话让他心下大定,连带着对父亲病情的好转也充满希望。
翁海生不置可否,陈医生的医术是高的,但是人的命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留得住的。
心中期盼这次化疗能够让香雪的病情有所好转。
又思索着自己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去打拳还有几分胜算?
…
佛山祖庙派出所。
“谢了啊李队,改天请你饮茶!”
“可得了吧,等你小子一顿茶我能等到猴年马月去。”
陈天桥笑着挂断手机,点开未读短信。
“萃葵里49号?那里应该是务工人员聚居地吧?”
思索片刻,掏出手机拨打出去。
闫学诚接到陈天桥电话的时候正在拳馆里走沙袋阵,婉拒了他一起过去看看的好意。
换身衣服来到师姐门前敲敲门。
“笃笃笃”
“师姐,我出去一趟。下午天热别让他们练拳了,你带着他们做会儿游戏好了。”
“你自己小心点。”
单英正在床上午睡,听到师弟的话嘱咐他了一声。
师弟应该是有消息了,想快点解决这个麻烦事。
皱了皱细长的柳眉,心里埋怨师叔的消息不靠谱,害的师弟还得自己找人。
却完全不去想师叔也是听他朋友提起才知道的。
萃葵里在筷子路上,这条街在佛山还是挺有名头的,始建于清末民初,至今已有上百年历史。
是佛山民国时期建筑的缩影,见证了佛山曾经有过的辉煌。
后来被改为居民楼,前两年因为城区规划的变动,原有居民们走了很多,住进来很多来佛山务工的外来人员。
闫学诚来到49号骑楼,眼前两层高的老久楼房,葡萄藤疯狂生长已经攀爬到楼顶。
盎然的绿意给这栋老建筑增添了一丝生机,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吆喝声。
一楼大厅房顶转着吊扇,一些中年妇女们正在下面打着牌九,闫学诚上前问道:
“阿婆,翁海生没在家吗?”
他刚才上楼看过,二楼两侧的住户都锁着房门,明显里面没有人。
头上夹着发卷的阿姨扔出手上的牌说道:
“你是他朋友?他今天又带着老婆去香港治病了。”
“谢谢你啊,阿婆,多赢钱啊!”
谢过阿婆,闫学诚走出骑楼站在街上。
大中午四周也没什么人,闪身进到一旁巷子里,三两下跳进二楼。
片刻后身影出来又跳进另一件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