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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刘硕。
在此之前,张小依还没怎么和刘硕细聊过,只是餐桌上的推杯换盏,他具体做什么工作,家住哪里,是否结婚,这些统统没聊过。一来,此前只顾着“一雪前耻”了,二来,面对青春期爱慕过的男神,总是跨不过去心里的坎,不敢细聊,怕聊多了又徒增烦恼。
爱里,总是带着怕的。
再次见面,没想到两个人是这种境况。一个医生,一个病人,一个自食其力的男人,一个富商发疯的情妇。
张小依不说话,痴痴望着他的书桌,不可自控地流着哈喇子。
“小依,你,你发生什么事?不是前些天还好好的吗?”刘硕抽了张纸,递给她。
张小依毫无反应,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瞬间,刘硕内心如同刀绞般难受。没错,他并不喜欢张小依,但是,仅仅因为同窗之情,看到这一幕,他也由不得难受。他走过去,帮她擦了擦哈喇子。
再坐回位子上的时候,张小依笑了,指着他桌子一角的啄木鸟闹钟摆件,支支吾吾道,“鸟……鸟……小鸟。”
刘硕落泪了。
这明显不是简单的心理问题,要去医院精神科查一查了。那个别墅,他们第一次去就发生了恐怖的事,如今张小依又这个样子,看来非同一般。有人敲门,刘硕的思维被打断,擦了擦泪,过去打开了。
“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病人她恐怕要去医院看看精神科了。”
‘什么?真的?“罗大宝一脸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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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刘硕鞠了一躬。
罗大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他和老周只好带张小依去医院,挂了精神科。
医生说,最好的情况是三到五年,静心调理,或许能够恢复,最差的情况是……这辈子就这样了,心理状态如同一个三五岁的孩子,日常起居离不了人。
罗大宝大怒,当场骂医生没本事,庸医。又换了家医院,请最好的专家过来检查。专家号很难挂,两周后,才赶上了。老医生心细,问了许多关于家里的事,张小依的日常生活安排,等等,然而最后,依然摆摆手说,无能为力,药物或许能短时间内抑制住躁狂、易怒、紧张等情绪,但要想恢复到从前,还需长期调理。
本来,罗大宝还想要带她去国外诊治的,但过了没几天,公司里就发生了许多烦心事,业务调整,员工内斗,令他心力交瘁。尤其是一个老员工,即将退休的年龄了,竟然在数据上造假,实在是一言难尽。
就这样,日子一久,张小依的病就搁下了。人们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久病床前也无真爱,更何况,像罗大宝这种级别的老板,又不缺女人,随时都有人准备投怀送抱。
起初,张小依还被养在一楼东侧的房间,有阳光,又靠近绿化,后来,觉得一楼人来人往,养个疯子,总觉得脸上没光,遂又将她送到了三楼的储物间。那个一开始发现骷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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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别墅里又来了新太太,吴娟,吴娟是KTV的点歌小姐,传闻吴娟霸王硬上弓,罗大宝并不喜欢这一款,只是逢场作戏,谁料偶然一次被她灌醉了,怀了身孕。罗父抱孙心切,罗大宝只好将她领回家来。
此时的张小依,已经是罗大宝的远房表妹了。对,为了掩人耳目,张小依的新身份是罗大宝的表妹,因父母早亡,精神大受打击,医院看不了了,只好养在家里。不知内情的人,都被罗大宝的这份善良打动了,社会上一度传颂着他的美名。
吴娟入住当晚,楼上楼下挂满了灯笼。是的,和张小依当年一样,罗大宝也说公司太忙,迟些再办婚礼,她当然懂他的意思,想要在大老板这里赢得一个身份,该是多么的难,但她不气馁,见招拆招。好啊,你罗大宝不结婚,可以,那我就挂满红灯笼,不结婚也胜似结婚了,让人家都看一看,议论议论。吴娟不年轻了,三十好几,但年长有年长的好处,她懂得怎么降服男人。
见到张小依的第一眼,吴娟就知道个八九分了。表妹?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清楚地感应到这别墅不简单,痴傻的张小依就是见证,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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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宝忙工作,自然有不归家的时候。大老板可不就要在全国飞来飞去么。
这一天,是吴娟入住别墅后,第一次一个人过夜。她怕有事,就留了一个司机,和两个保镖守在家里。老板家属被刺杀或被绑架的事,也不是没有,她虽然没名分,但保不齐别人利用她也未可知。
当晚,吴娟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北京没赚到钱,又回去乡下父母家,被安排给一个瘸子成了婚。她惊出一身冷汗,醒了。再也睡不着,便起床到阳台抽了会烟。
吴娟这几年,表面上看着光鲜,风韵犹存,手段高明,游走在各种有钱人身边,占尽好处,但其实内心也脆弱得要命,她只是在咬牙强撑。她那个河南老家,父母要养,弟妹还小,什么都要靠她。除了硬撑,她能怎么办呢?
烟抽完,她自嘲地笑了笑,心想,矫情什么,许多人还不如自己。关掉客厅的灯,她准备回房睡觉,突然,从楼上蹦蹦跳跳下来了一个人,全身白衣,头发长长,看不清样子,她惊恐地喊了一声,随之,感觉脑袋被谁拍了一下,失去了意识。
她没有看清。三楼的张小依却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