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酒店的房间里连一个挂钟都没有,这实在是不够人性化。醉酒的苏晓曼一个人在这个诺大的房间中偌大的床上,已经分不清楚如今是何年何月。
她和张默然的种种过往,从童年到少年直到两个人都从小孩子长成了大人模样,那些年的所有所有都在此时这个静谧的时刻一股脑的从原本很遥远的地方向苏晓曼的脑海奔袭而来。
苏晓曼慢慢躺回去,轻轻的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盖进被子中,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是嚎啕大哭。
她的心像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生生的撕扯下来,然后扔进了轰轰旋转的米分碎机中开始疯狂的碾压。这个被掏空灵魂的躯体还愣在原地,随着那米分碎机的巨大轰鸣声痛的无法呼吸,然后整个躯体轰然倒塌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出绝望的碎片……
欧洛辰站在苏晓曼房间的门口,手里拿着房间的房卡,开了一半的门停在苏晓曼接起米雪电话的那一刻。
他原本打算轻轻把门带上退出去,毕竟那通电话是属于这个小女生的隐私。可是欧洛辰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苏晓曼已经把手机开成了免提,当听到米雪说“也好,在你喝多了的时候听这个消息,也不会那么难过……”的时候,欧洛辰正在关门的手停在了那里。
他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身为zue总裁的他三十一岁的年纪已经有了相当傲人的成绩和社会地位,对于一个刚刚转正的连高跟鞋都踩不稳的小助理,也完全不必这样关心。
可是欧洛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张如清水芙蓉般不施米分黛又挂着泪痕的脸,那微皱的眉和紧闭的眼,那白皙指尖流淌出的清澈的悲伤旋律,竟像是有谁在他的心间轻轻的揪了一下,促使着他鬼使神差的来到这扇门前。
他听着苏晓曼的哭声,觉得那个在他心间轻轻的揪了一下的那个谁又出现了,然后在那轻轻的力道上又若有似无轻描淡写的加重了一点儿,真的是一点儿,可是就是这多了的一点儿让他走进了那扇门。
欧洛辰站在苏晓曼的床前,就那么看着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微微颤抖的人。
苏晓曼哭的昏天黑地,酒精的肆意已经达到了最大极限,她觉得心头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快喘不过气,摸索着爬出被子,看见了床前站着的高大身影。朦胧的泪光中,苏晓曼看见了张默然,她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起来,抓住眼前的人哭得更加厉害,
“张默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来告诉我?”苏晓曼贴在那个人的怀里,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
“你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没有接吻…我们没有上床?!他们都说我们不像情侣,所以…所以你去找陈瑶了,所以……”苏晓曼的声音慢慢变成喃喃自语,她闭着眼睛瘫在欧洛辰的怀中,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挂着满脸泪痕,睡着了。
欧洛辰半抱着苏晓曼将她轻轻的放回床上,拉过被子帮她盖好,然后一个人坐到床对面的沙发上。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床上那个微红着脸还挂着泪痕沉沉睡去的苏晓曼,眉宇间透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漆黑漂亮的眼底如同暗夜的深海,谁的青春不曾划过伤痕,最好的年华和最纯的爱,从来未被温柔对待……
苏晓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四月芳菲,桃花盛开,被阳光晒的发白的操场,教学楼,那个高高大大的白衣少年,拉着她的手,奔跑在学校的操场上,一路欢笑,一路歌唱,高三的时光,就这么恍如隔世又近在眼前。
当那个少年回头,她却看不清楚他的脸,走着走着,少年不见了,留下无助绝望的她一个人在操场上哭喊。心里裂开了一道伤疤,痛蔓延全身……
当苏晓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陌生的空荡的酒店房间里,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检查,呼~衣服什么的还都完好,自己到底是怎么睡到这里的呢?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觉得头痛的厉害,靠在床头想了一会,终于清醒过来。
昨晚在聚餐的时候自己喝多了然后弹钢琴来的,还隐约记起好像是接到过米雪的电话,然后,好像是……对,张默然说他们分手了,而且好像是因为陈瑶?
苏晓曼抓过手机看了通话记录,确实有米雪的通话记录,想来分手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了。好像还有什么,不过宿醉的大脑明显运转的不太情愿,记不起了。
酒店大厅里,苏晓曼在前台踌躇了好一会,终于慢慢对着前台的女服务员小声儿的开了口:
“楼上1024房间,一共多少钱?”
“稍等帮您查一下。”服务员微笑着去查电脑。苏晓曼站在旁边心里很是懊恼,都怪自己竟然在公司聚餐的时候喝那么多而且还失态到被安放在楼上房间,估计她一定丢脸都的全公司都知道了吧。
更何况还要付这么贵的五星酒店的房费,一想到房费她觉得心脏都紧了一下,这一晚上的房费估计都要赶上自己合租的那个小房间一个月的房租了。
“苏小姐,抱歉久等了,帮您查询过1024房的房费已经付过了。”
苏晓曼听见前台这样说,又是惊讶又有些窃喜,她不太确定的问:
“是确定付过了没错吗?”
“是的,昨天晚上就付过了,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您吗?”服务员依然是标准的微笑。
“哦,不,没有了,谢谢”
走出酒店,外面阳光刺眼,苏晓曼在酒店正门前花坛旁的木制长椅上坐下,头还有些晕,她到底是怎么睡到酒店房间的呢?好像接完米雪电话后还见过什么人?好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喝断片儿了吧,太丢人了,下次可不能再喝这么多啦!
正想着,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摸出手机,是余乐。
“喂?”
“我亲爱的曼儿,备上一匹快马速速赶来北京火车站,我的火车一个小时后抵达北京站,姐们儿我也奔向首都咯~”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几点的火车?在几站台?”苏晓曼也兴奋了起来,余乐要来了,太好啦!这样她在这个城市就不那么孤单了。
“废话少说,赶紧梳妆打扮北京站走起,你快点,出站口等我就行,一会见面说。”
“恩恩,好,我这就去!”挂掉电话苏晓曼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北京站永远都有奔流不息的人潮,无论你什么时候来到这儿,都会对首都火车站肃然起敬恨不得立刻抬头挺胸呈军姿状,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迎来送往面对如此巨大的客流量永远处变不惊井然有序,正上方古老的大钟永远准确的在整点时的北京上空敲出《东方红》的音律。
人们拖着行李挎着背包匆匆小跑着,无论是对这个城市已经失望的即将离开的人,还是刚刚到来对这个城市充满无限希望的人,或者是只是短暂停留的旅行者,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仓促的略带惊恐的慌张。
苏晓曼站在这样人头攒动的出站口,看着从里面涌出来的一拨又一拨的人群,直到余乐的脸出现在人群中,她兴奋的扑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你怎么来北京了?”俩人疯狂的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对对方的想念之后,苏晓曼接过余乐的行李。
“家里那巴掌大的地儿,打个车十块钱就能在县里转一整圈了,满大街的人聊个三两句天就能套出个亲戚来,有什么意思?活佛需要大庙供!”
余乐笑嘻嘻的揽过苏晓曼的肩:“所以姐们儿这尊活佛就奔着北京这座大庙来啦!以后咱们俩扫平北京城就指日可待啦!啊哈哈哈哈!”余乐还是不可一世的自信模样,并且伴随着她招牌式的没心没肺的笑声。
五度刚刚洗好澡穿着四角裤裸着上身从洗手间走出来,余乐就踏进了苏晓曼家的客厅,五度看见了进门的苏晓曼和余乐,一脸惊慌健步如飞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余乐站在那里“哈哈哈哈”的乐出一尊弥勒佛的架势,苏晓曼红着脸把余乐拖回了房间。
“你笑的也太夸张了吧!”关好自己的房门苏晓曼回头对余乐说。
“诶?还不许笑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光着身子,我还没怕呢他倒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撒丫子开跑。还不许我笑了?哈哈哈”余乐歪在苏晓曼的床上继续她谜一样的笑点,“不过晓曼,他身材不错哦,你艳福不浅啊!室友都这么帅哈!”
“你别瞎说,他女朋友叫贝贝,好像是大学就在一起了,现在毕业了俩人在北京工作,估计过不了多久也要结婚的。”苏晓曼帮余乐整理行李,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挂在衣柜里。
“也难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就要结婚?牵个手就要求从一而终?你也真信!”余乐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半晌发现苏晓曼没有答话,于是坐起来看着苏晓曼:
“你跟张默然,怎么样了?”
苏晓曼楞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帮余乐收衣服。
“问你呢?你俩怎么样了?”余乐觉得苏晓曼有些不对头,继续追问。
“余乐晚上带你去吃烤鸭吧?北京烤鸭还真的挺好吃的,我知道有一家店离我家不远…”
“你别岔开话题,你俩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余乐扯过苏晓曼手里的衣服扔到箱子里,“快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也没有什么大事。”苏晓曼低下头,“就是昨天米雪告诉我,张默然跟她说我们分手了。”
“我擦!这还不叫大事什么事叫大事?”余乐愤怒的从床上弹起,“诶?!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们俩分手,他不直接跟你说,让米雪转告你?!”
“他也没让米雪转告,就是跟米雪说了一句。”
“你还在帮他开脱?他不想让米雪告诉你,就不会跟米雪说!”余乐站在苏晓曼的对面看着她快要落下眼泪的样子,“你给他打电话啊!你问问他为什么分手啊!移情别恋了?还是因为他家的原因?你总得问个究竟啊!”
苏晓曼在地板上坐下来,把余乐的箱子推到一边:“我去问什么呢?他连分手都需要别人转告,我还有什么必要再去问呢?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分手的。”苏晓曼咬着嘴唇,“米学说看见他和陈瑶进了如家,整夜没有出来。”
余乐听苏晓曼这样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直发愣。
虽然余乐并不看好他们俩的感情,也不太喜欢张默然这个人,但是劈腿这种事情发生在张默然身上的概率,在余乐看来实在是很低的。
她一直以为最终张默然和苏晓曼如果不能结婚,那也一定是因为家庭原因,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呵,如此看来,哪还有什么爱情可以求得相濡以沫地久天长,全tmd都是浮云。
“晓曼,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反正这屋里就咱俩也没别人,你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完了就过去了。”余乐有点担心苏晓曼。
“已经哭过了,昨天晚上。”苏晓曼抬起头看着余乐的脸,微微笑着。
眼前的苏晓曼让余乐很惊讶,她如此理智的面对着这场背叛好像轻描淡写的没什么大不了,好像之前那些冗长的青春岁月中用尽全身力气去爱的那些故事,都是别人的故事。
苏晓曼依然微笑着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劫难。”
周末的这两天,苏晓曼和余乐满北京的转悠,一路逛吃逛吃欢欢笑笑,闺蜜这种身份似乎自带了疗愈功能,女孩子间无话不说的亲密让每一个烂天气都变成了晴天。
礼拜一早晨当苏晓曼踏进公司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一种异常诡异的气氛,似乎从她走进大厦正厅的时候就感觉到这种气氛,好像每一个同事都怔怔的看着她走过后在她身后窃窃私语。
ivan在苏晓曼身后一路小跑到她身边猛拍了一下她肩膀:“晓曼你走狗屎运啦!”苏晓曼一头雾水正要问个仔细,就被人事部经理莫云拦在了半路,
“苏晓曼过来一下。”
“快去快去!宣布好消息了!”ivan在后面轻轻推了苏晓曼一把,然后“哧哧”的乐着。
苏晓曼来到人力资源部,莫云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晓曼:
“转正后的第一天上班就高升,双喜临门啦!”
“…那个,莫经理,我没太懂您的意思呢。”苏晓曼被着一个早晨同事们莫名其妙的反常弄得云里雾里,不知这喜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