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眼前的白宁晃了晃,化作了一股青烟散去。这才知道,是中了计。顿时恼羞成怒,一转身,看也未看,便再次嚎叫着朝声音发出的那个方向冲杀了过去。
那个方向,正是一袭武师打扮,扎着头巾的白宁。此刻,他也未摆什么结阵的手势,而是手握一柄长剑,挺身而立,目光如炬。
那妖怪冲了上来,眼看就要接近白宁了,结果,这次不等它近身,白宁一闪就不见了,同时,它只觉着手臂一阵剧痛。忙停下来低头去看那长了倒刺的手臂。可是!哪里还有什么手臂?只剩两个齐肩的削口,里面正汩汩冒出深绿色的粘液。腐臭顿时扩散开来。
阵外,隐约有“哇啦哇啦”的呕吐声传来……
“这是迷津阵,不过,我专门为你稍微改了一下。”这次,声音是来自四面八方的。
转身四顾,只见四面八方都是白宁,根本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正犹豫要将嘴中的毒液喷向哪一个呢,却听这四面八方响起的声音又道:“这是专为你设‘迷金阵’,阵眼便是我的堑龙,你要是想跑,可以试试。到处都是专削你这草木之躯的利刃!”
“然后呢?除妖师你和我絮絮叨叨到现在,只怕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什么‘迷精’阵的原理吧!”妖怪心中自是惊惧,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疙瘩。
“哼!算你聪明!谁指使你来的?或者说,谁将你这只能再珠崖一袋生长的雷公壶带到这来的?目的是什么?”白宁大喝一声!当知道这妖怪真面目的时候,他心里就惊讶了!这只能生在最南边的珠崖附近的妖怪,缘何竟到了这不适宜他修炼的地方呢?再联想到早上冒充狗娃的那少年,便觉其中定有阴谋。
“这……”
“你要是说了,我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要是不说,那我自然是有法子让你在这变化无穷的阵中生不如死,以至于意识都散失,到时便任由我问了。不过,你也就没活路了……”白宁一向懒散的语言风格中,多了一丝煽情的意味。
“我……”
“十、九、八、七、六……”随着白宁的倒计时,一把把利剑,开始在妖怪的头顶聚集。
“我说……我说……”妖怪仰着头,却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点头哈腰地表示认栽,甚至嘴角还有点笑。这让白宁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
“啊!”
“诶哟!”
忽听阵外传来了两声呼喊,接着便是“扑通”、“扑通”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即,那将阵法所施之地围住的白雾,便散出了一个缺口来。这缺口一散,这阵便失了真气,空中的利刃顿时就消失了。而站在阵中央的白宁暗骂了一声糟糕,便要起身。
就这时,空气里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孽畜!还快走!”正是早上赶车的那少年的声音!
那妖怪本就不是什么二愣子,踩得这机会,哪里还要人吩咐,撒开脚丫子就朝那缺口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往已经能看见的村民那边吐出毒液。
白宁心里直骂娘,明明都怀疑是团伙作案了,怎么还会弄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劳什子阵呢!他现在恨不得直接追上去,将那小妖给剁成草泥了!但是又不得不迅速结个结界去护住那几个在毒液范围内的村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让那妖怪逃出了老远。远远地那妖怪似乎又长出了新的手臂。
见到这个画面的白宁,又是一惊,这丫的那是什么有点道行的小妖啊!难怪前面坑死了这么多收妖的。这货这么快就能再长出新的躯体,只怕是已然有了万宗之身,不过应该不是金身,若是金身,那也不会落在这阵里了。
却说,被这么一下耽搁,那妖孽又逃出了好远,眼见便要化做黑雾遁去了。白宁忙对着它逃去的西北方向,以指结印弹出了一个光点,那光点迅速靠近妖怪,竟然后发制人,啪得贴到了那正雾化的妖怪背上。顿时,那妖怪便不能再变化,只能维持原状继续跑。
此时,地上阵法的阵法也已消失,白宁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堑龙剑,并检查了倒下的两个村民,发现他们只是晕倒后,便二话不说,飞身去追那妖孽了。
但是听到身后慌乱的众人,他便又随手结了一个结界,朝身后丢去,并放话说:“切莫离开这个结界以外的范围!”整个过程,头也没回。
结界如同一张大网,缓缓地升向空中,渐渐变大,笼罩住了祠堂以及祠堂前的那片空地。
他这么做,主要是防止那妖孽再蹿回这里作乱。至于方才那个助妖孽逃走的声音,他已经听出,定是在村外用的千里传音之能!呵,要是在他出马的情况下,还让这里有人员伤亡,那他还要不要那酬金了?开玩笑,说好的五十两啊!好几个月的饭钱啊!
他现在心中猜想,这大概是个控妖师,专门为了证明自己,或者是炫耀或者是发泄之类的变态理由,找除妖师或者道士或者同为控妖师之类同道不同门的人干架,以达到这种变态的目的。他对这种人是很不屑的,当初在师门,听说有这么一种人的存在,他就觉得很匪夷所思。
念及此,他有忽然想起了之前出了云中村后,听说了这边好几个法力不错的道士和尚除妖师之类的死在这柳州附近了,大概说的就是这赵家沟!他也是因为这样,才下意识地选了这个方向。这么一下想,他便更肯定心中的猜测了。于是便一门心思地追起了妖孽。只要捉到或者杀了那控妖师的傀儡,自然那控妖师也不用找了,这种人心里变态,自然也就心胸狭隘,这么金贵的妖,若是死在自己手里,他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重要的是……重要的是,还有钱拿啊!要是连那控妖师都收了,不知道能不能多赚一点呢?前面的妖怪已经越来越近,他不由得心里有些飘,仿佛前面跑的不是什么丑陋的妖孽,而是一堆有脚的银子……这么一想,便追的更是起劲了。
可是,很快,他就飘不起来了,因为,一马平川地田野突然就到了尽头,前面就是一座小山,山上植被茂盛,更有不少是参天古木。
树妖一入森林,便如泥牛入海,这是师父教他关于树妖的一些知识时说的第一句话。当时他还问了一句,那草妖呢?记得当时师父是这么回答的“草木同性,大同小异”!也就是说,这雷公壶进了林子,只怕便再也找不出来了!
五十两找不出来了啊!白宁顿时觉得气血上涌,脚下却呼呼生风,这速度,绝对又是历史新高了。可是,纵使白宁速度再快,等他追入森林的时候,那雷公壶妖已然没有了踪影。林中一片寂静。
白宁知道,它一入树林,肯定是不会继续跑弄出响动,而是变回草的样子了。这下他真是后悔死了,为什么当时弹那个光点封它土遁和飞遁的时候,不多加一道咒,让它什么都变不了,连原型都回不去呢?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唉!以后再也不算卦了!一点都不准啊!这哪是运势的最高峰?明明就是最低谷啊!
不过,就这么算了,白宁还是不甘心的。他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发现,是有些妖气,但都不是雷公壶那种腐臭。那妖孽,真的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凭空消失?开玩笑!法术里,那锁遁的光点,是他练的最好的了!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这雷公壶长相奇特,如果真变回了原形,应该也是能找到的。
这么想着,白宁就在雷公壶妖隐没的附近开始找了起来……
直到那明月上了柳梢头,整个树林子都在月光下隐隐绰绰起来,白宁也没有找到那长得极丑的雷公壶妖。
“唉!”这是某人的第两百零三十七声的叹息了。没事干嘛丢什么封遁术的咒呢?明明就是一道追踪符的事情嘛!真是欲速则不达啊!光想着今天是运势最好的一天,务必在今天之内把事情搞定!结果什么计划都漏洞百出,学艺不精哪!唉……说起来,自己这占卜术还真是糟糕到家了啊!说什么运势的最高峰,到手的银子飞了,比从未有过更痛苦!不甘心啊……
他靠在一株比较大的树下,身边的照明符如蜡烛般明明灭灭。忽然,他想起一件事。那……那一开始让他认为自己占卜准确的五十两银子,好像……好像是在那被他推断认为是控妖师的人身上啊!
啊!那也就是说不管抓不住还是抓得住这妖,那五十两都未必是自己的。要得到那五十两,就必须找出那劳什子控妖师!可他是除妖师,又不是强盗……
想到这一层的白宁,更郁闷了。他蔫蔫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再也没有心思找什么雷公壶妖了。转过身,便向林子外走去。比月光亮了几许的照明符,如影随形,跟在他身侧。
就在这时,林子深处传来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动静似乎有点大。这让他停住了离开的脚步。虽然他不认为那雷公壶妖会主动送上门,但是,若这地方不是这妖的老家,还是很有可能被其他的精怪排挤的。
既然有可能是没有报酬的,他就算这么离去也没事。不过,毕竟当初答应那些村民,是要抹杀这妖怪的。既然有迹可循了,他就没有理由就这么离开。没有什么犹豫,灭了照明符,隐去气息后,他就两指夹住一道符纸,朝那个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