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围人也安静了下来,想必是看好戏般地看着了吧。这下,那个“啧啧”的人也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啧啧”的人似乎下不来台了,才道:“陪就陪,老子来都来了,还怕那劳什子不成!渔叉给我,要是那东西在那,老子先给他一叉!”
“哦呦~~不得了哩,二狗怕是要改名哩!”
“改什么名哩?”
“张大胆!”
“哇啦~~”
“厚厚!有种!”
……一群的起哄声。
紧接着,便是两个靠近了的脚步声。
近了,近了,还有三步,便要转过那矮墙,届时,便能看见他了。可是,他还在想如何是好呢?要是走到近前来打,他还能挥一下那把刀,可现在这么饿,都没有力气拿刀了啊。哦!还有豆,多吃点多吃点!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口袋,抓了一大把豆子往嘴里塞。
可要是直接是渔叉飞过来,怎么办啊?他是见过那些人打渔的,鱼游得很快,他们都能用渔叉飞中!现在就是要跑也来不及了。怎么办!对了,不能输了气势啊!
这么想着,他就一边嚼着豆子,一边瞪着那个拐角处。可是,他还是腿软地站不起来了。算了,站不起来,就坐着瞪!
“哦呦!侬看侬看,在的在的!”面对那个恶狠狠盯着他们的白发小孩,那个尖锐的声音叫了起来。这男人正是昨天被他认作是鬼的人。虽然现在他穿着蓑衣,另外半张脸都包了布条,当男孩还是认出他来了。
“作死哦!推我做啥西啦!老子都瞄弗准了!”举着渔叉的那个人吼了起来!但是他腿在抖,手也再抖,不过依然还是闭了一只眼,佯装在瞄准男孩所在的位置。
那景象太恐怖了啊!果真是鬼啊!头发雪白,都贴在了脸上,而嘴边鲜红一片,口里还“咯嘣咯嘣”地嚼着什么,身后是一具尸体,这太可怕了!这来瞧瞧的两个人,不仅吓到了,还胃里翻江倒海着。
“喂!瞧着米!”不远处,有人开始喊了!
“这明明别是瞧着了啊!”
“哦呦~~张大胆,侬弗要抖哇!”
他清楚看见那个拿着渔叉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却没发出声音。他瞪地更用力了!因为,这招真的有效,那个半脸人,都开始往后退了。雷声一直在头顶盘旋着,似乎是在为他造势。
而那个举着渔叉的人,虽然没有后退,但是却没有停止抖动,这么一来,他就瞄不准了啊!这么想着,他就不那么害怕了。或许站起来就能把他们全部吓跑吧。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嚯”地站了起来,都忘记了头顶还有个棚,“轰隆!轰!”一声就撞在了那块破烂的木板上。眼前星星都撞出来了。
恩?撞木板的声音有这么大?而且,好像地都晃了晃啊!眼睛还冒了好多星星,啊,不行,不能输了气势。
他扶着头,站直站好。棚顶的那块木板在方才的一撞之下,就滑落了。
“哇!妖怪!”
“啊!快逃!”
矮墙刚好没到他的胸口,他扶着脑袋,又掏掏嗡嗡响的耳朵,下意识地朝叫嚷的人群看去,还有些花的眼看见那些人没命地四散而逃,还有摔了个狗啃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于是就连滚带爬的。
男孩嘴角扯了扯。果然有用啊!然后,他似乎想起,除那之外,其实还有另外的威胁,所以,他晃晃脑袋,朝另一边看去。那里可站着个拿着渔叉的人呢!必须把他也吓跑!
咦?不是还有两个人么?那两个人呢?
男孩缓缓将视线下移。泥泞的雨地上,两段焦黑倒在那里,身上还在兹兹地冒着烟,一阵风迎面吹来,一股的焦臭味扑鼻而来,熏得他差点没把刚吃下去的豆子给吐出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绝对安全了。至少现在是。对于多了的两具尸体,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尸体见的多了,矮墙外到处都是。这活物,可比尸体可怕多了呢!
他心情不错地将被自己顶掉的木板又搭了回去。心想着,等雨停了就挖个坑,把那个人埋掉,然后离开这里。先不说那焦臭味时有时无的,着实有些难闻,万一那群渔民卷土重来,可就太麻烦了。
入夜的时候,他被冻醒了。不过外面雨已经停了。于是,他便开始挖坑。心想着,挖的太远也不实际,他实在是搬不太动这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当初从那矮墙外拖进来,都费了好些事儿呢,那就就地埋吧。
先用手挖,再用石头,再用木棍,轮换着来,一直忙到太阳升起,他才勉强挖了个可以将人整个没掉的浅坑。
不过,他还是很满意的。费了吃奶的力气,将那个男人拖进去之后,他就累的实在动不了了,双手在衣服上蹭蹭,便掏出袋子,抓了一小把豆子吃。要省着点吃,昨天斗那些恶棍,就消耗了不少呢。
躺回棚子底下,这一觉就睡到了太阳西沉,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着一堆高起来的泥土,这才猛然想起,事情还没做完呢!
一想到还有事情没做完,他也就不觉得饿了,走到那个坑前,抓了一把土,学着大人的样子,说了句:“入土为安!”再将那把土洒在他身上。随后,便是将挖出来的土填回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略鼓起的小土包,男孩松了口气。坐着发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得脸上干掉的泥巴都落了下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将男人埋掉后,他在那土包前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男孩在不远处的矮墙角摘回了一束小白花,放在了男人的坟前,然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就打算离去。
然而,在路过那两段焦黑的尸体的地方时,男孩又停了下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具尸体,又看看男人的坟,再犹豫地回头看看那两具尸体,似乎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他终于放下手上的破包袱,在靠那两具焦黑的尸体不远的地方,开始挖坑。
他始终记得,黄土下的那个男人,曾经将瑟瑟发抖的他护在身后,对着气势汹汹的人群说:“既然人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那就是我的事了。活着我来养,死了我来埋,反正我也不过行走江湖的人,居无定所,就算他什么都克,也克不着你们!”
这一下忙活,便又是半天,太阳火辣辣地挂在空中,矮墙外,被雨水泡过,又被太阳如此暴晒的尸体,迅速腐败,恶臭冲天。
他挖好了又一个坑,便累的靠回了那个简陋的小棚子睡觉。太阳太毒,还是晚上行路吧。正好,歇息一下后,下午把另外一个也埋掉。
眼皮变得沉重,可肚子却开始咕咕叫。这么大的体力消耗,还真是浪费粮食啊!要不然,就不管了,直接休息好了就走吧……可是……
挖了这么久泥坑的男孩累得靠回了那个简陋的小棚,小棚的高度,刚好够他靠坐着而不顶到头。
为了对付碌碌饥肠,他果断选择了任由瞌睡四溢。不过,鉴于昨天在大白天睡觉竟遇上“偷袭”,所以,他就抱着那个男人唯一的遗物--那口钢刀,浅浅入睡。
所谓浅浅入睡,其实并不是他可以刻意控制的,只不过,因了昨天那群人冒雨而至,就是为了杀他,所以他较先前的更加警惕了,有担忧,就算是再累,也是会睡不好的。
于是,在没有下雨的情况下,男孩很清晰地又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利索地抓过旁边的破布包裹,拖上抱在怀中的大刀猫着腰,沿着矮墙疾走。快些快些!再快一些!
甚至,他都没有来的及懊悔,多管闲事地去挖坑,埋另外不相干的尸体,就撞上了来人。
他一定是跑的很急的,所以一下就被反弹回来的力道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拖在后面的钢刀,格的他屁股生疼,而那破布包裹,则留在了被他撞到的那人的脚下。
青色的长袍下,隐约可以看见一双木屐,往上便是配在腰间的两把剑。一把是木头的,另一把是收在鞘中的长剑。他手中拿了个罗盘,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这罗盘,时不时地还环顾一下四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脚下竟然有个小孩儿撞到了他、
不过,男孩而可没有时间管这些,只道眼前人又是来杀他之人。顾迅速往后挪了挪,然后站起身,拖起身下的大刀,也不要包裹了,只顾着往前闷跑。
这下,既然被发现了,自然也不用猫着腰了,索性就直起身,只顾跑。
可偏偏就在这时,那矮墙外远处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哦呦~~那妖孽现形啦……”
“那妖孽要跑啦!陈先生!陈师傅!快点捉住它啊!”一群人面面相觑了一秒。然后竟然朝他这个方向围了上来。
小男孩立马站住,这头是一群,后头是一个,自然是后头比较容易跑,更何况,后头那个好像没有什么杀气。所以,他想也没想地就掉了个头,往后跑去。
可是,这会儿,后面,不对,现在是正面了。正面的这个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他也收起了手中的罗盘,皱着眉,看看男孩身后那群人,又看看朝他奔来的男孩,眼里闪过了惊讶,接着就有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紧接着,他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但是一双眼睛却紧紧盯住那个朝他奔来,又想要绕过他而将路线往右边斜了斜的男孩。
男孩忽然就感受到了那个那人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虽然那个男人没有动,但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能发出绳索一般,看得他几乎都要跑不动了。但是,他不想死。不想死在这个地方。所以,他拼了命地朝能绕过他的地方跑。似乎是受了自己这股冲劲的影响,他忽然觉得那男人的目光没有那么凌厉了,并且,也站在原地并未有前来阻止他的动作。所以,他就奔地更加卖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