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门被推开,当那张曾经在我生命周围反复出现了无数次的脸再一次突然映在我眼前时,我竟然怔怔地忘记了呼吸。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黄边的外套,依旧平头短发,就连那双深邃鲜亮的眼睛也依旧淡淡忧伤。第一次,我觉得他熟悉而陌生,第一次,他的出现扯痛了我心里的某根神经。
他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跟什么人,这是我对自己唯一的一丝安慰。至少我会觉得,他还没有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女孩儿,或者他对我们的这份感情还是有留恋的,再或者,他对我也还是有那么一点……
陈子皓,来,到这儿来坐。燕子赶着三哥在我旁边腾出个空,意思很明显。
我抬头想看他的表情,却正巧迎上他投来的目光,黯然心伤。我在心中嘲笑自己,安小桃,你******又犯贱了一回!因为我竟然不自禁地向旁边靠了靠,帮他挪出一个位子。当陈子皓略过我,坐到三哥另一边的时候,我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燕子怕我尴尬,适时的坐在我旁边,依偎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还是我姐们儿疼我,怕我站着累。
我张张嘴,什么都没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太画蛇添足。陈子皓的忽视和陌生让我心底那溃不成军的难过汹涌而来,心仿佛如一座华丽的空城,轰然颓败塌陷。我想起了萧亚轩的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歌词写的可真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我知道陈子皓在看到我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或许他像我一样,以为自那天早晨之后两个人便再不相往来。他搭着三哥的肩膀和他打招呼,大姐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些啤酒,而我,直接拉起坐在旁边的燕子,一直从包厢走到了洗手间。
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到了洗手间,我二话没说转头就问,好像陈子皓的突然出现是一件多么天大的事一样。
燕子特奇怪的瞅着我,眨着眼睛说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呀,你们两个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怎么还搞得跟有什么私情似的?
燕子说话向来这样刻薄,纵然是对我也丝毫不留情。我有点恼,觉得这是他们合起伙儿来在整我,于是我冲着她特正经地质问,就算是开玩笑也该有个底线吧?有意思吗?要玩你们玩,我不陪了!
说完,我扭头就要走,一只脚刚迈出洗手间,身后就再次响起了燕子的声音,口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安小桃,你这就认怂了?人家陈子皓和你什么关系呀,凭什么你能来人家就不能来?你不是已经放下了嘛,怎么着,现在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之前是谁喝多了,哭着喊着要见陈子皓,要当面问他一句为什么来着?现在人就在里面,有种你自己去问啊!感情是靠自己争取的,难道你还指望他施舍给你吗?
纵然我不知道这只是个巧合,还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不过她的话,却让我突然泪凝于睫。因为,这话一点都没有说错。即使一切已回不到从前,但我问一句“为什么”的资格总该有吧?凭什么属于两个人的爱情,全让他一个人说了算!
回到包厢的时候,三哥正在唱刘德华的一首歌,大姐看我们回来,将新上的果盘递了过来。我简单的吃了一些,然后将之前拒绝过的那瓶酒重新拿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句“能醉就醉”的含义,如今的确到了非喝不可的地步。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不药而愈。分开的这些时日,我屏蔽了有关陈子皓的所有消息,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他从我的记忆里删除,只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低估了自己的记忆和勇气。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过往,而是将它们埋葬在窗外的月光里,夜色上浮,它们便会争先恐后的蜂拥而出。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并没有分开,只是像以前一样闹了一点小别扭,总有一天他会消气。
直到现在,我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不是别扭,他是真的离开了我。
离开了我的所有记忆,让我的目光所触及之地,全部沦为回忆。
我看着自己的心像玻璃一样碎的满地是渣子,我光着脚狠狠地踩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