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冰运动结束的二人大汗淋漓,将一件大氅做垫子,另一件做被子,相拥裹在其中。
“我会对你负责的。这也是我的初次。”叶知非抚上曲九华的脸。
曲九华不多言,面上飞红,也深望着叶知非。
叶知非又道:“快休息吧,接下来的旅途会很颠簸,很费心神的。”
“只要与你一起,哪怕是去往炼狱,吾也不觉可怖。吾,不想休息,吾想仔细看看你。”
叶知非微笑,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描绘着他的轮廓。
而曲九华的手,则在另一个地方轻轻摩挲着。
叶知非察觉到曲九华的意图,不觉小小的惊呼出声,可脸上笑容弧度,却是越来越大:“想不到,你……”
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一吻绵长。
寄思不愧是神木,从上面折下来的柴火,能燃烧一整夜。
翌日一早,曲九华和叶知非就动身回去了。
二人策马的身影,已经于天边远去,某处尚能望见他们的地方,一只白皙玉手轻轻捻起一枝花,放在主人的鼻尖细嗅。
影将离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又徐徐吐出来,笑道:“早说你要做这事,我就给你们准备上房了,这寒洞冰卧的,多冷啊。”
他将花朵摘下来,戴在了头上。
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阿离,你戴花很好看。”
影将离收起惬意慵懒,扶了扶额头:“你呀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叫我。叫我师父。”
“可你是我义母的徒弟。”
莫笑寒说着,上前来,从背后拥住他。
“你是我的阿离。”
“我可以当你爷爷了。”影将离轻轻掰开她的手,语气满是无奈,“我已过花甲之年,你知道的。”
“可你看起来与我一般大,你迟早会成为神,年龄对于你来说,早已经没有意义,只是个数字而已。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成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影将离又是无奈的叹口气。
当年他的师尊,就是那个救了他又教他仙术的云游仙子,有一天忽然来找他,将一个小女孩带到他身边。
“这是我新收的义女,她叫莫笑寒。”
云游仙子马上又要归隐,于是将莫笑寒交给影将离照顾。对于这个再生恩人的委托,影将离没有办法拒绝,由此,莫笑寒破例,成为了业莲宫唯一一个女弟子。
尚为年幼的莫笑寒,已经表现的极为成熟,而且大胆十分。
影将离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莫笑寒对他说的话。
缺着两颗门牙的小女孩走到他跟前,一板一眼说道:“我喜欢你。你会是我的第一个夫君。”
他当时只当稚子戏言,还逗她说:“我可小气了,你若是娶我,就不允许有第二个小老爷的存在。”
谁知,一句童言,竟说到了如今。
林牧云也知道她的心思,两个人有时候斗嘴,林牧云就拿这件事气她,说她只能是他师姐,成不了师娘。
从小到大,像今天的戏码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影将离不知道已经拒绝过她多少次,可莫笑寒这个跟屁虫,像是他的一道影子一样,黏在他身后,一直跟着,甩也甩不掉。
“你难道没有过心动吗?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你分明是在乎我的,我能感觉得到。”
影将离将她撇开,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在乎你,可我不会爱你。”
“什么叫在乎我,却不会爱我?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我不仅不会爱你,也不会爱任何人。”
他早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受情爱之苦。
“你在乎我,就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
影将离疲于与她继续轮回战,他将头上的花摘下来,轻轻别到了莫笑寒头上。
莫笑寒这下终于闭嘴了。
影将离微笑着,闭上眼,轻嗅清风中的花香:“马上就要刮南风了。”
风儿吹过大地,随着叶知非与曲九华,一路奔到了伦华天宗。
他们把盈月凌冰交给半夏,半夏带着盈月凌冰去为任鸢解毒。
等待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无相丹被盗,和林牧云被怀疑是奸细的消息。
叶知非跟曲九华去幽闭室看林牧云。
三人都心知肚明,但彼此没有戳破。
“师叔,那块牌子真不是我的。”
曲九华颔首:“吾信你。此事绝非业莲宫所为。”
叶知非心中确实疑虑未消,她仍觉得林牧云没有洗脱嫌疑。
可她一时拿不出证据,而且曲九华跟她再三保证,影将离还没来得及动手,所以,无相丹不是业莲宫盗取的,至少不是林牧云。
事件真相陷入僵局,就在这时,林牧云却突然消失了。
“果真是个祸害!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畏罪潜逃,现在估计都已经逃回业莲宫了。”
叶知非几人寻不着林牧云,可也无话可说。
这个节骨眼上,他一走,罪名坐实。
另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传来。
任鸢没有醒来。
她体内蛮火毒虽解,但没有从昏迷之中清醒。
看着任鸢的脸,叶知非心中百感交集。
这张脸,绝对让人想不到,任鸢已经五十多,将近花甲。
这位世人称她,将会成神的人,天资极佳还勤勉刻苦的人,是一位爱惜弟子的好老师,叶知非的好师尊。
为什么?
叶知非渐渐捏紧了拳头。
“按理说,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半夏抓着满头杂乱的头发,叶知非第一次见到她这般不修边幅,想来是为了任鸢的事,她已经精疲力尽,难为她了。
半夏眼神一凛,问道:“知非,你们的盈月凌冰是从盈月窟里采来的吗?”
“你是怀疑,盈月凌冰出了问题?”叶知非顿悟。
半夏点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叶知非看了看曲九华,对方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叶知非道:“是的,盈月凌冰是我亲手所采,从盈月窟中。”
“那就怪了,怪了啊!”半夏敲着头,又去照看任鸢去了。
曲九华无言。
叶知非过去轻轻拉起他的手,道:“不管怎样,我都会跟你一起。”
她不想知道是不是曲九华给她的盈月凌冰有问题,她已经做出决定,就算是曲九华再杀她一次,她也认了,只要曲九华不做出残害众生的事,她的选择都会是他,如果曲九华真的害人了,那她就亲手了解,两人共赴黄泉。
“吾给你的盈月凌冰,绝对无错。”
“我信你。”叶知非藏在袖子下的手轻轻摩挲着曲九华的手指,“那这般的话,还有一种可能。”
曲九华领悟她的意思,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时间飞逝,半月过去。
伦华天宗已经没了往日的和平,整个门派上下沸腾不已。
任鸢出事的事虽然没有公布,可弟子们差不多都已经猜到了。
大家都认定,林牧云就是毒害任鸢,盗走无相丹的叛徒,现在已经回业莲宫,将无相丹给影将离了。
可实际上,林牧云仍是没有半点消息,他也没有回业莲宫,影将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是,尽管在这节口上,众人也没有过多再去关注他,因为还有更要紧的事。
仙门百家联合,正在商议联手进攻业莲宫的事。
其实,先前早就有人提议过此案,可当时伦华天宗本着中立的态度,没有参与百家商议。伦华天宗一退出,剩下的其他仙门纵使联手,也没有完全把握能与业莲宫抗衡,于是提议一度搁置。
而如今,业莲宫的奸细入山,残害宗主,盗取宗宝,分明是主动挑起纷争,伦华天宗再无可能置身事外,于是联盟又被提起。
王思如与任鸢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她当即拍案,决定组织联盟,攻入红翼蝶谷,讨伐影将离。
伦华天宗举起旗帜,一呼百应,其余仙门纷纷加入。
具体的计划都已经制定好了,只等时机一到,便向业莲宫进发。
曲九华和叶知非二人之力微薄,根本劝阻不了,要知道,与业莲宫对立的,是整个世界。
偏偏这个时候,楚芷衣也不见了。
她只给叶知非留下一封密信,说她会带着真相和林牧云回来。
叶知非脑袋疼。
难道原文结局里的仙门大战,不可避免的还是要到来了吗?
“至少,这回我跟你站在一起。”
叶知非躺在曲九华腿上,拱来拱去,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
她跟曲九华在濯星堂的门廊下,一旁的桂树开得正好。
曲九华给她轻轻揉着额头。
“对了,那时候如果真的打起来,你帮谁啊,伦华天宗还是业莲宫?”叶知非问他。
曲九华垂眸,手指慢慢刮过叶知非的鼻梁。
“待将真相公之于众,看众人应对,再做决断。”
“哈哈哈,影将离会不会后悔策反你?一件事没做,还有可能卖了许多情报。”叶知非稍稍支起身子,仰面大笑。
曲九华挑眉,俯身堵上她的嘴。
柔风过后。
“搬来濯星堂吧?”曲九华双眸濡湿,细语道。
叶知非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有星星一闪一闪的。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想作甚?”她抬手勾起他下巴,眼中满是挑逗,“濯星堂里,平时就你我二人。”
曲九华倏忽满脸绯红。他别开脸去,眼神飘忽不定。
“吾只是说说,这才青天白日的,你脑里怎的尽是些轻浮之事?”
叶知非嘴角笑容不减:“我可什么都还没说,你倒是先提起来了。”
曲九华赌气似的:“不愿搬来,那便作罢。”
她见他反应,心中欢喜,可还是说道:“我搬来总得找个正当由头吧?不然风言风语传出去了就。”
他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对外透露,仍是以叔侄相称。
曲九华刚想说话,忽然他放开了叶知非。叶知非跟着赶紧坐起来。
曲九华的感官比叶知非敏感,于是先她发现有人进来。
苍术乐呵呵的,提着一个篮子进来,他走到院子里时,叶知非和曲九华已经站得笔直。
等看清楚是苍术,叶知非的笑脸又垮了,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何田田和姬招妹还没回山,叶知非自己住,苍术担心叶知非独自一人,无法照顾好自己的衣食起居,于是天天往她这里跑,叶知非开始还感谢他的关心,可总归是不方便,而且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曲九华撞见过几次,虽然没说什么,可叶知非看他拿出折扇,只捏不扇,就知道他肯定暗搓搓的在吃醋。
叶知非开始躲苍术,可没想到居然被他找到濯星堂来了。
苍术走近之后一脸担心,道:“师妹,我听说你昨晚遇上黑衣人了,担心的很,于是来看看你。你可有伤着?”
叶知非摇摇头,道:“我好得很。倒是你,你们吟枫堂最近应该很忙才对吧,你快忙去吧,我跟曲师叔还有事要商量。”
“是有关百家联盟的事吗?”
“对。你快走吧。”叶知非只想赶紧把人送走。
苍术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怎么的,一动不动,继续说道:“师妹,你到时候,如果害怕,就来找我,在我身边,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叶知非哑然,随后还是拒绝了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到时候曲师叔也会在我身边的。”
苍术欲言又止,深情的望着叶知非良久,又看了看曲九华,终于走了。
“唉。”叶知非叹口气,“要不,我把我们的关系,跟他说了吧?”
“随你。”曲九华捏着折扇,转身坐下了。
苍术留下的小药盒摆在一旁,曲九华伸出指尖,把它又往外推了几寸。
叶知非笑靥难掩,挨着曲九华坐了下来,肩膀轻摇着,不时碰碰他。
“吃醋啦?”
“吾只是在想,昨夜来抓你的黑衣人。”
叶知非笑颜散去。
昨天晚上,叶知非回到住处,看到桌上是一碗药。
苍术每天都来跟她送东西,昨夜是听说她头痛,于是说有空来给她送药。
叶知非也没多想,拿来就喝了。
结果刚喝完就发现不对劲,她浑身无力,四肢不听使唤,可意识清醒。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从她房里出来,拿着一件肚兜,边走边往怀里揣。看到叶知非瘫倒在地,他径直走过去。
“我会保护好你的。”黑衣人的声音罩上了变声术。
他将手伸向叶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