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知非一个人在冰谷里玩探险的时候,伦华天宗众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这真的是在他的房里找出来的?”王思如拿着一块令牌,厉声询问前来禀报的弟子。
她手中的令牌是黑檀木的,雕成一朵莲花的样子,上面串着红色丝线做成的结。
“这是在他床下搜查到的。”
王思如眼神由质疑慢慢转冷:“带他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男孩被带到了谪阳厅,被强制要求跪下。
是林牧云。
“王师叔,弟子犯了何错?这是何意?”
王思如没有说话,直接将令牌丢给了他。
“你可认得这东西?”
林牧云接过,心下顿时万马奔腾,可面上还是表现得淡定十分,道:“这是业莲宫的腰牌,弟子上次争辉大会上见过。”
“只是在争辉大会上见过吗?”
“师叔何意?”
“这是在你住处找到的!”
林牧云抬起头来,回望王思如,斩钉截铁道:“这不是弟子的东西。”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这东西怎么会出现伦华天宗!”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有人栽赃于我。”
他的确没有说谎。
林牧云当初入山来,为了彻底保密身份,他自己主动要求,差点将胸膛皮肤上的刺青徽记都剜下来,后来还是影将离劝他,说为了与业莲宫其他的卧底互认身份才留下,他怎么可能笨到将这样的信物留在身边呢?这不是相当于写了一个公示告诉所有人,他是奸细,快来抓他。
王思如不听,反而又问他:“无相丹可也是你偷的?”
“无相丹被偷了?”
“少跟我装蒜!”王思如一口咬定林牧云有鬼。
“王师叔,我知道,从我第一天上山起,你就不喜欢我,还怀疑我来伦华天宗的目的不纯,时刻提防着我。可是我敢以我的性命担保,这块令牌和无相丹被偷的事,都与我无关。你若是想这样草率的除去我这颗眼中钉,那便现在就动手吧!”
林牧云说完,脖子一梗,自表清白。
王思如咬牙抽出长鞭,正欲往林牧云身上来上一道。
恰巧这时,楚芷衣已经接到消息,立马赶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于是她赶紧上去拦过王思如,道:“王师叔,兹事体大,眼下我师尊未醒,也无直接证据指向是我师弟所为,一切还待明查。”
王思如看着替林牧云说话的楚芷衣,又是咬着牙把鞭子收了回去。
“将林牧云收入幽闭室,仔细盘查。”
林牧云被关进了幽闭室,刚好也是当初关楚芷衣的那间,只是时过境迁,二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业莲宫和无相丹的事,真的与你无关吗?”
林牧云听到楚芷衣的疑问,有些自嘲似的笑笑:“师姐,我本以为,哪怕全世界都来质疑我,你也不会。”
楚芷衣眼瞳震动,她看着林牧云说道:“我自然是信你。只是,我还缺你一个保证,才能安下心来,去堵住外人的嘴。”
“我不想骗你。”林牧云靠着墙壁,也望着楚芷衣,“我是计划过偷无相丹,可是,这回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无相丹被谁抢先拿了。”
楚芷衣收回目光:“我知道了。我去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等我,牧云。”
说完,楚芷衣离开了幽闭室,现场只剩下林牧云一人。
他靠着墙闭上眼,心里乱糟糟的。
真的不是他。
不是他偷的无相丹。
一时间发生这么多变故,他心中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给任鸢下毒的人,偷丹的人,和陷害林牧云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无论如何,这人都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而且是伦华天宗的敌人,觊觎着无相丹。
难道?
不,不可能是他!
林牧云赶紧否决了内心猜想。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够让任鸢中毒昏迷?她可是此间最近神的柔正子。
不过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要暴露林牧云的身份呢?
眼角带有花纹的魅眼闪过林牧云脑海,影将离送他出红翼蝶谷的场景历历在目。
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林牧云上次在凤栖州与影将离偷偷接触过,林牧云那时就已经有了要倒戈的倾向,可能看出来他意志动摇的样子,影将离决定釜底抽薪,亲自动手。
那自己是被放弃了吗?
不,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给任鸢下毒和偷丹的人是同一个,而陷害林牧云的是另外一个人。
林牧云坚信,影将离绝对不是那种会放弃任何一个弟子的人。
“师父,我师尊不是你害的对不对……”林牧云轻声喃喃。
自然无人应他。
同样自言自语没人理会的,还有一个人。
“不会还有十八弯吧?”
叶知非沿着冰谷走了一段路,还没望见头,绕过一个弯道,以为要走到尽头的时候,结果又另一个弯道挡住视线。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最后一丝光线也要消失。
就在叶知非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转机。
冰河道的尽头不是出口,而是一处冰洞。门口有石碑,刻曰:盈月窟。
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还是费了些功夫。
叶知非刚想踏步迈入,忽然想起,还不曾知晓里面是什么情况,有没有野兽守护,于是变得踟蹰。
可一看天外景象,已经暗了下来。
盈月窟深处有细碎的光芒透出,像是暴风雨中的岸上灯塔,召唤着海里的飘泊客登岸,叶知非做出决定,朝着光芒指引走了进去。
盈月窟里别有洞天,比外部看起来大得多,它有许多小溶洞,由通道连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光,似乎是一路指引叶知非似的,将她引入盈月窟深处。
所有的声音在空旷的洞里都被放大数倍。
叶知非被自己的脚步声吓到。
她拍拍胸脯,安慰自己无事,可下一刻又提心吊胆起来。
原来除了她,还有一人的脚步声,踏嗒,踏嗒响着。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存在,不避反近,疾步朝她走来。
叶知非四下环顾,无处可躲,于是狠下心,拔剑以待。因为不知来者的样貌,是人是妖,是第是友,索性一律先打趴下再说。
终于,屏气凝神之间,另一人终于出现在叶知非视野。
可她手下剑锋回收不及,往那人肩头劈去。
幸好对方比她更胜一筹,用一柄冰骨折扇就轻松弹开叶知非的剑。
“师叔!”
叶知非还没顾上收剑,直扑过去抱住曲九华。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吾倒要问你,你何故一人跑开,你可知吾回头来寻不着你有多。”曲九华没有说完,只是推开叶知非,不看她。
叶知非小心翼翼的掏出怀中的东西,接着轻轻递给了曲九华,也不敢作声。
曲九华稍稍偏过头,瞧见了她手中的一点银蓝。
原来是引诱叶知非去摘的那朵花儿。
她一路上一直都在细心保护着,花儿没有受到一丝折损,仍是娇美无比。
“你就是为了此花?不过是朵二品仙花罢了,值得你一人来寻吗?”
“可是它跟你很配。不不不,我不是说它是二品跟你配,而是,我觉得你如果把它戴在发间的话,会很好看。”
曲九华望着她,眼眸中不知何种思绪。
叶知非声音小小的,大致讲了一下她是如何掉下来然后遇上曲九华的。
“师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吾自盈月窟另一处出口而入。”
“太好了,可以出去了。”
曲九华默默从她手中接过花儿。
叶知非忽然有些难过。
“师叔。我这么大一个人丢了,你都不找找我吗?”
听到此话,方才还稍微有些温柔下来的曲九华,立刻瞪向叶知非。
“你可知为了找你,我!”又是说到一半,曲九华闭上嘴。
不过剩下的话也无须多说,因为月桂仙子衣袍上的脏污已经说明了一切。
皓衣白履,尘土满溅。
洁净如他,也有这般狼狈时刻。
他们刚上雪山时还不曾沾染泥垢,这些污渍自然也不能是雪。曲九华为了寻叶知非,不知道跑过什么地方。
“我再也不会乱跑了。不会让你担心,师叔。”叶知非略略低头保证道。
曲九华伸手,轻轻将花儿簪在头上。
叶知非慢慢睁大眼睛。
曲九华戴上果真好看。
“吾只是嫌拿着累赘。”曲九华背过身去,声音冷冷的,可耳根却不知为何红了起来。
叶知非不拆穿他,因为自己也是脸颊红红。
“师叔,我们赶紧去寻盈月凌冰吧。”
曲九华转身,抛给她一个乾坤袋。
她打开,发现里面装了许多像是水晶一样的冰锥。
“这就是盈月凌冰吗?师叔你真厉害,既然已经拿到需要的东西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谁知,曲九华没动。
“师叔?”叶知非又喊了他一声。
曲九华的声音才又响起:“今夜出不去。吾来的洞口,须得见日光方可开启。而盈月窟内灵力封锁,无法使用法术。”
叶知非反应过来:“我们又被困在洞里了?”
那晚他们二人在伦华天宗后山被困在神坛下的场景,仿佛近在眼前。
叶知非心里一时说不清楚是难过还是期待。
虽说盈月窟里满是冰晶,可却没有那么冷。
二人脱了大氅,寻到一处地盘,里面有一块极大的冰晶,像是一张床一样。
曲九华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干柴生了火。
他们围着火堆坐下来。
曲九华闷闷的不说话,叶知非又拿出他给她的盈月凌冰来看。
“盈月凌冰好漂亮啊。”叶知非拿出一块,透着凌冰看火,映出奇异的花纹,有一种迷幻的美。
“唉,这是什么?”叶知非在乾坤袋里翻翻找找,看见一堆透明带白的凌冰中间混入一块黑色的东西。
她把那块黑色的东西拿出来,借着火光看清楚了它的样子。
一块黑檀木刻成的莲花腰牌,系着红丝结。
叶知非一时怔住。
她又仔细看了看乾坤袋。袋子上绣着一枝金桂,确实是曲九华的乾坤袋。
“师叔,这是……”她有些疑惑的抬头问曲九华。
可她刚抬起头,就对上了曲九华的双眼,嘴边的话语顿时说不出口。
只见曲九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脸上不带善意,居高临下的睥睨叶知非,手中的寄思一半化剑锋,一般还是枝条,正蠢蠢欲动。
一幕闪回,叶知非想起来了。
那日,鸾城醉风楼里。
她看见曲九华进了影将离的房间。影将离发动魅术,封锁了她的记忆。
“不,不会的。”叶知非一下跳了起来,“师叔,你怎么会有业莲宫的腰牌,你怎么跟影将离勾结在一起?你难道叛变了吗?”
曲九华眼神突变,伸出手来抓向叶知非。
叶知非下意识的往后避开。
结果几番挣扎,还是被曲九华钳制住双手,按在冰壁上。
“师叔,你要做什么?”
“吾要做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
叶知非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难受极了。
她没有办法接受曲九华如此突然的转变。与曲九华的过往一幕幕飘过她的脑海。
“师叔,我只想对你再说最后一句话。”叶知非鼓起勇气,睁开眼,“如果死在你手里也挺好的,因为这样,你就不会忘了我。我真的喜欢你,被你忘掉,我会伤心的。”
曲九华的手明显卸力一瞬。
他的眉尾抽动。
“你在胡言些什么?”
“你不是跟业莲宫暗中勾结,被我发现,见事情败露,于是要杀了我灭口吗?”
曲九华听毕,眉间转狠。
他一手控住叶知非双手,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寄思,渐渐聚成剑身,往叶知非脖子处移去。
叶知非忍住害怕,强迫自己睁着眼睛看曲九华。
她就算死,也要看着曲九华去死,将他的容颜刻在最后一幕。
曲九华眼中言语万千,叶知非只看到了杀意。
就在寄思离她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的时候,叶知非心中心悸又起,那个声音又在叫嚣,想要出来反抗曲九华。
叶知非强忍着,不让体内的劣根占据理智。
正在挣扎间,曲九华帮她结束了脑内的拉锯争夺。
曲九华的吻仍是略带凉意,尤其是此时盈月窟中显得更甚。
叶知非一时头脑空白。
曲九华扔掉寄思,接着慢慢放下了叶知非的手,捧住她的脸,更加投入的深吻着。
虽然脑海里充满混沌,可叶知非的手与唇,却自顾给出反应,积极的回应着曲九华。
终于,越发激烈的拥吻,以二人倒在冰床上磕到脑袋作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