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入义安已有几日,宋大人怕是不周到,便寻来了笛师李鹤为公主奏曲。
李鹤的笛声,乃是义安一绝。就算永京,也没有这样好的笛师。许多人都以为,造诣高深的乐人都是老头。而李鹤,却是弱冠之年的公子。
一袭青衣,两袖清风。
若非李鹤听过公主娴静温婉的名声,今日怕是万金请来,他都不会轻易演奏。
林钰坐于上,宋玉清在下。
李鹤一到,婢女便上前斟茶。李鹤是义安最清雅俊美之人,来了公主府,全府的婢女眼神都瞄着他了。
“草民,叩见公主。”他走上前,向林钰行了大礼。林钰本就喜爱音律,对李鹤很是敬重,忙道,“笛师快快请起。”
“不知公主...想听什么?”李鹤起了身,从侍从处取了一根竹笛。李鹤很少给人演奏,只是自己有所造诣,少年时在人前吹奏一番,从此名声大噪了。
“笛师吹奏自己喜欢的曲子便好。”林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满目期待。
春风徐徐,李鹤抬起双臂,吹孔放在唇边,笛声渐起。春色十分,悠扬的笛声让所有人都平静下来了。
宋玉清品了一口茶,吟道,“春日行,细柳窈窕风流云,廊下秋千庭。池上清,莺啼暖日花间寻,泛舟叠涟漪。冬霜净,淑气怜香芳菲隐,烟波映草荇。好光景,闻竹此声是见君,满园入醉意。”
一曲毕,李鹤缓缓放下双臂,朝宋玉清笑笑,“此曲还未命名,如此,就叫春日行吧。”
宋玉清急忙站起身来,朝李鹤行了一礼,“先生抬举了。”
演奏过后,宋玉清让婢女都收拾好了,正打算回府,却被身后人叫住了,“宋公子。”
原来是李鹤。
“笛师。”宋玉清连忙拱手行礼,却见李鹤一阵咳嗽险些没站稳,连忙过去扶,“笛师!”
李鹤只觉得头晕目眩,踉踉跄跄了几步就失去意识了。
醒来,便是在宋玉清的卧房了。
“..笛师醒了?”宋玉清在塌边一直守着,见面色苍白的人睁了双眼,连忙说话。
李鹤挣扎了一下,宋玉清便赶紧走上前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坐着。
瞧着他担忧的模样,李鹤有气无力的笑笑,“怎么?”宋玉清却是笑不出来,面露严肃,“我请了大夫。”
“怎么说?”半晌,没听到宋玉清回答,李鹤抬头直视着他,眸中好似一潭死水,“说我油尽灯枯吧。”
宋玉清欲言又止,好一会才憋出一个字,“是。”宋玉清实在是想不到,如此才绝惊艳之人,竟已油尽灯枯。
“我再去多请几个大夫来。”
宋玉清转身要走,被李鹤叫住,“没用的,我已是油尽灯枯之相,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是何情况。”
“为何?”宋玉清坐回床边,问道。
李鹤闭上双眼,仿佛在回味一道苦口的茶,“幼时,母亲过世,后母续弦。她容不下我,便日日在我饭菜中投药,平日用度也都是她一应管理。”
“..投药?”
李鹤睁了双眼,转头看向宋玉清,“是,只不过是寻常的苓草。这东西每月适当食用,能调理身子。日日用,便会大伤身体。不出两年,我已是一副花甲之躯了。”
想不到如此厉害的笛师,竟有这等遭遇,宋玉清满目同情。如今李鹤已是弱冠之年,但照他所说,现如今,他的身躯恐怕已到了古稀之年了。
李鹤,已是时日无多了。
“或许是我命该如此。”他眸中并无波动,想是他多年来早已习惯。
宋玉清本想宽慰他,可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别这样想。”
看着宋玉清,李鹤笑笑,“我此生唯一所爱,便是吹奏乐曲。听了你今日那首春日行,我倒是很喜欢。”
“能受笛师欣赏,是我荣幸。”宋玉清连忙说道。
半晌,只听得李鹤问道,“你想不想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