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相野是这么说,夭小龙往着自己身体飘去,却无从下手。
微微一想,小龙索性直接躺上自己身体,但眼前世界仍然安静,此法并未奏效。夭小龙苦一思虑,眼神落在面前正在争斗的四人。
只见温如良追打郑义,而郑义与温如良盘旋中仍有余力对付玄离宗老道。白小官眼见自家师傅一打二,也参与其中,身法了得,却不能阻止温如良和那老道,堪堪扰乱他二人身形罢。
温如良对这误拜郑义为师的小姑娘并未有多深异见,小官时不时以身作盾挡住他的攻势,温如良不好对小官下手,几次要击到郑义都被小官挡了去。
而郑义那厮趁机捉弄那玄离宗老道,那老道的国字脸上已挨了郑义几个巴掌,当正要举力施展手脚时,白小官又跳出来挡在面前,他又不好对女流小辈下手。
虽说是二打一,两人却因白小官而碍手碍脚,丝毫便宜未占到,倒是郑义占了上风。
夭小龙见白小官游走其中,丝毫无惧,灵猫身法了得,一边羡慕时又一边叹气:“唉,没想到小官她身手这么好。”,心中既高兴又自卑。
瞧着那袭淡红衣裳,在争斗中如蝴蝶起舞,又如灵猫活泼调皮,甚是可爱,夭小龙这么一瞧,怔怔出神。
忽然间,船舫似是遇到暗流,船上一阵颠簸,除去争斗中的四人,其余人皆是阵脚不稳,好几个摔得狼狈。
夭小龙处于游魂状态,浑然不觉,除了一众看客埋怨骂娘,小官四人都未在意,仍在角逐。
“小子,你还不回来?!”小龙发愣间,相野的声音响起。
夭小龙这才回过神来,问道:“相野前辈,我这该如何返身啊?”
“我哪儿知道,你怎么出去便怎么回来罢!”相野声音变得暴躁。
忽然,河道两岸正争相拥挤看这画舫斗争的群众一下散开,让出一条道来,是几十官兵捕快赶至,正对着舫上人员大声呼喝,夭小龙听不见那为首捕头呼喝啥。
不过舫上几十人眼神都定到青衫郑义身上,而那郑义满面喜色哈哈大笑,温如良面有愠怒,小官脸上汗颜,那玄离宗老道微微吃惊。
夭小龙心想:“多半是郑义大哥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紧接着,温如良竟然一脚踏破甲板,碎木四裂,他伸手一抓,将一条木板捉将在手变作武器,狠狠挥去,这一击竟然带着某种精妙刀法,以至于白小官不敢上前阻拦。
夭小龙看着,赞叹:“温大哥不愧首席墨客,身边一切都可做武器,尽为己用。”
郑义不躲不闪,脚下轻轻一点,竟如猴儿般踩上那块船板,而那玄离宗老道见状,当下也从袍袖中变出一样物件,竟使一件拂尘。
那拂尘挥出,于空中变长,宛如大蛇般朝郑义卷去,郑义踩在船板上又再跃起,温如良一怒将手中船板狠狠上劈,这两人都用上武器,却都奈何不了那猴儿一般的郑义。
白小官见状,已然不可能再阻拦他们,反而有可能妨碍师父,索性让郑义尽兴而战,于是她唉了一口气,即是苦恼又是无奈,乖乖坐于夭小龙尸首旁。
夭小龙见小官坐在旁边,也无暇顾着那三人打,目不转睛看着小官,借着舫上灯盏,小官肌肤白得便如透明一般,她看着夭小龙尸首怔怔不语,脸上既自责又哀伤,隐隐透出来一层晕红。
夭小龙正待叹道,“如有她这般可爱妹子为我伤心,我便是回不去这躯壳,也足够了。”
就在此时,又一阵大动静,舫上客人东颠西倒,即刻有几人从楼上摔落水去。夭小龙一看,原来是温如良一掌击向郑义,被他躲闪后,掌罡击在船身,引起好大一阵摇晃。
而那老道此刻也毫不保留,拂尘挥去,连带郑义在内裹住整个舫上小亭,好生玄奇,阁中方致勿也撑着内伤叫好。
但仅二息间,郑义破开亭盖,飞身上阁,指着那老道哈哈大笑,楼上看客纷纷惊吓失色。
温如良正待点脚飞去,玄离宗老道也待再拂一击,却在这时,又一阵摇晃。
不是郑义,不是温如良,亦不是玄离宗老道引起,刘大人脸色惨白,他处于舷首瞧见河水仿似烧开了般翻滚,以至于船身不断动荡,众人皆站不稳。
温如良与那老道见此异状,都停下攻势,以防变故,而郑义仍待楼上朝他二人挑衅。
白小官见此也是偷笑,夭小龙见她一笑,心内又是一醉:“真希望以后能天天看到这般笑容。”
“看看看,看你恁娘亲嘞!这湘朗大爷要占你身啦!”相野声音又气又着急。
“什么什么湘朗大爷,要占我身?”夭小龙问道。
忽然间,岸上人群又无故摔倒在地,那几十名官差都不经意跌了个狗吃屎,更有好几名看客摔落河去,一下被冲走。
“恁娘咧,这湘朗城老怪要占你身体,借身作人啦!”相野骂道。
“什么意思?!”夭小龙尚且一头雾水。
“罢了罢了,我给你说清楚,你身上气运空白,你这时魂又离了去,这湘朗城气运当然要趁此机会,夺你躯舍,好生为人。”
“为什么?这气运也这么狡猾?”夭小龙不由得担心。
这时候他安心一看,周围草木建筑上灰灰光芒越来越盛,而且源源不断朝着自己涌来,抬头一看,更不得了,明星皓月都叫一股股黑色气雾蒙住了,什么看不到。
“你看,湘朗城气运聚于天空,周遭气运也朝你涌来,多半它要夺你躯壳,生而为人。”
夭小龙不由一惊,心道:“这多半是说书中常常出现的大妖了,此时趁我未在体内,要占我躯壳,我又不知怎么回去,该当如何是好?”经过李道阳之前展出的玄奇,他已然不觉这些凡人所未能见到的事物有多神气骇人了,此时愈想愈害怕。
“小子,这可和妖不一样啊,气运这玩意没有自身意性,附到你身上,那便犹如刚刚出生的婴儿。多半要闹出大动静,偏偏这一城气运强大,便是眼下这几人要制住这婴儿也不容易。”
夭小龙啊了一声,见着身旁时而伤心时而又被师父逗笑的白小官,心道:“如果这湘朗城气运占了我身,而温大哥他们又制不住,况且小官姑娘肯定欣喜,不会多加防备,要是伤了她,我可怎么是好?”
轰隆一声巨响,只见两岸堤坝决裂,现出好大一道裂缝,又有好几人、好几桌酒摊子摔将进去,河水倒灌进去,那些人儿连个哼响都未来得及发出。
河上船舫摇摆剧烈,所幸船体巨大并未倾覆,但后面小舟却被猛然湍急起来的河水冲倒,几只船儿一块撞向船舫。
温如良见状,首先跳到舫尾,再跃到其中一条船上,将其他小船一脚一只踢上岸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身功夫叫那老道也心中赞然。
正当此时,又一阵摇晃,湘朗城河两旁居民瓦房矮楼皆有震倒塌裂,百姓埋掩其中,惨惨哀嚎。
然而,地震未止,又一波强大地震接踵而来,舫上岸上皆无所站立之人,除了那三人余外,白小官坐在夭小龙旁边,琼鼻微嗅,竟是花容失色。
夭小龙只见好多黑灰气体,纷纷从那些缝隙之中钻出,或朝他涌来,会汇聚夜空,浓浓烈烈很是骇人。
“喂,小子,赶紧回来罢,让这玩意占住身体,就再无法夺回了,瞧这架势,湘朗城约莫八百年气运,你一身无功,甚至气海未拓,这叫它占了去,那李道阳答应我的事情多半得胡了!”
夭小龙见湘朗城异象迭生,竟都因他而起,想起李道阳对他说过的话,当下既惊喜,又害怕。
忙不迭问道:“气运这东西真是万物皆有,可唯独我身上却一丝光点没有,这是为何?”
“问恁娘去,正因为你没有,这湘朗才好借身做人,不受此世煎熬。”
“什么此世煎熬?这湘朗城当真有自身魂魄?”夭小龙还欲要问。
“这就好似你投胎,投到了路边石头上,万物死而轮回,这石头怎么能死?同理,这湘朗城怎么死,才能投胎去做人?当下有了做人机会,它岂能放过?好了,你莫要问了,再不抓紧真没机会了!”相野急急催促。
“好好好,我这想想我怎生被那厮打出体魄。”夭小龙见他如此着急,周围景观皆因湘朗城汇集气运而崩裂,自身也着急起来。
他只想到,当时那玄离宗弟子唠唠叨叨,不知念甚咒语,窃以为玄奇手段只存于神怪故事中,便不以为然,全然放松。
直到肚子咕咕作响,便被一阵黄雷轰倒。
那时他周身疼痛,眼前皆是昏黑,然后便晕倒了。
忽然周围大震,连带这只船舫都差点摇倒,舫上客人瞬时掉落一半被激流冲走,而岸上群众或抱树,或瘫在地上哭嚎,紧接着好几千只蛤蟆、青蛙、老鼠等等都不知从哪儿奔出,场面混乱。
天上那股浑浊气运,越涨越大,浑圆威压,温如良与那玄离宗老道抬头望天,脸上肃穆,连那平时只有嬉笑之色的郑义也好整以暇,站在歪倒桅杆上观天不语,白小官显然也感受到了,只是死死抱住夭小龙尸首,不让他掉下船去,毫不惧怕这可怕天象。
夭小龙心中感动,当下便道:“相野前辈,你如有一下就能至我全身疼痛的法子,尽管使来!”
“干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