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方脸男孩曹绝顶一如往常赶到了离书院,他是九十组的组长,自然的积极点。
让他奇怪的是,离曦柔讲课的竹心居却是已经开了门还打扫的干干净净。
走进去一看,天潇,乐濠,均耀三人端正坐在其中。
“哎,你们三人,居然今天这么早。”曹绝顶诧异,这三人并不会迟到,但却经常压点到达,绝没有早到之例。
“当然,夫子今天要开始讲儒相了,得好好准备。”黄均耀一本正经的说。
平日,就算已经是离书院学子,离曦柔仍旧要求天潇他们继续听她私人授课,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读书三人变成了四人,黄均耀也加了进去。
有教无类,况且对比自己儿子此子的阅读量也是奇大,让她觉得孺子可教。
“其实,我还真没搞懂儒相和道相的区别,当然释相有很多光头我是知道的。”天潇习惯性的望向黄均耀笑。
“我不是带发和尚,别看我。”黄均耀自是看着书,头也不抬。
贾乐濠却是拍着胸脯说,“儒相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大漠萧风行,仗剑映孤影,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
天潇摇摇头,这兄弟,中毒太深啊。
关先月,陈狄律先后来到竹心居,临近上课时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等候着离曦柔。
天潇盯着堂上的竹画,那犹如刀片般锐利的绿色竹叶,和挺拔的竹竿,画的真是栩栩如生一般。
正在发呆,忽然听到曹绝顶雄厚的声音,“夫子到,起立~“
五人同时站立起来,一起深深的鞠躬,“夫子万安~“
离曦柔从门口缓缓走进,一袭黑纱长裙衬出了无以形容的优雅气质,天潇心中感叹,斜眼瞟了一眼右侧的乐濠,这小子除了身高,有哪点继承到半点离姨的风韵。
离曦柔微微致意,曹绝顶又是大喊:“礼毕,坐下~“
六位少年郎坐下,离曦柔拿起桌前杯子,用袖子轻挡,抿了一小口。
放下杯子,眼帘微动,望向堂下,离曦柔朱唇微启:“天下正道,大儒行之,为师今日给诸位讲儒相。堂下诸生,有听闻过儒圣吗?”
曹绝顶应答,“学生知道一二。”他站立起来,微行一礼,侃侃而谈。
“儒圣原名子丘,天演大陆北荒之人,壮年在炎黄帝国求职未果,遂道诸侯诸国辅助国君三十余年,创立了儒教,膝下知名弟子三千有余,至今不知其数,为三相之首。”
离曦柔点了下头,示意曹绝顶坐下,补充说,“儒相至今约五百万教徒,在大吕大概三百万人,而相子仅仅才一万多,但都是中流砥柱。”
三百万人,天潇心中惊叹,听车临河说过,大吕军队也才八十多万人,三百万几乎可以蔑视全国的军队了。
“儒圣之下,著书无数,最为经典的为儒家十三经,包含了儒相所有的思想大纲,后世儒相学子以通明十三经为毕生目的。诸位有读过十三经的没有?”
“夫子,学生读过十三经之首,《子曰》。”陈狄律起身回答道。
“作为十三经之首,《子曰》是儒圣子丘毕生教诲学生之记录,由他学生和后代所收录摘编而成,全书每个章节都自称一体,前后呼应,又被称作《古圣录》。你最有印象的是哪一段?”
“禀夫子,学生记得一句,’有志而无恒,有德而无终,人或承之羞’。”
“嗯,坐下吧。”离曦柔示意,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如果有志向而不去坚持实现,有德行而不保持一辈子,很有可能会受到自己内心的谴责而蒙羞。还有吗?”
“夫子,学生看过一句,‘人事不全何事鬼神,生时不忧何忧死后’。”黄均耀起立作答。
“语出《子曰-先进篇》,这是儒圣回答弟子关于鬼神生死的问题,这里其实也说明了儒相与道相,释相的区别。”
示意他退下,离曦柔在讲堂前端轻拍一下,一块木板缓缓升起,上面分别写着“儒释道“三个大字。
“儒释道三相,对待生死各有不同,道相求修仙,佛相求轮回,而我儒家求的却是现世。儒相圣人,以入世当作修炼,周游列国三十载,辅助过的小国也可以和大国和平共处百余年。炎黄大战中,其子辈更是英杰倍出,史称为儒贤之光,流传了许多千古佳话。”
看着堂下的天潇听的入迷,眼中却又带着迷惑,离曦柔便点名问道:“吕天潇,你是否有不明之处?”
天潇连忙站立答道:“夫子,您之前说炎黄大战中,儒圣子辈英杰辈出,请问他们是属于哪个阵营?是大炎帝国还是大黄帝国。”
离曦柔微微一笑,娓娓道来:“他们并非效力某一势力,既有在大炎帝国的文官,也有大黄帝国的将军,还有反抗义军中的领袖。儒贤之光,是指在这持续了几百年的纷争战乱之中,儒相的力量一直推动着历史的车轮,都是象征的进步的力量。”
让天潇坐下,离曦柔补充,“就连如今也是这样,就算从属于道风国和大吕帝国的将军将领,在每年的儒家圣典时都会到就近的儒子庙中聚会,交流儒学心得。这其实也是儒相的入世之论,事君不妨事圣,交战不阻交心的道理。”
这时,关先月示意提问,待离曦柔应允,他起身问道:“夫子,开学典礼中,我听到邵院务称呼您作儒相‘学家’,请问这个称谓指的是什么?”
离曦柔微笑,说道:“这是相级称呼,在儒相中,分为小得,学家和大儒三个级别,而大儒另有三层不同称谓。相级代表了一种综合评估水平,一般来说,作为大儒,是可以直接被朝廷录用作为王侯将相的。”
停了停,她说:“三相会不定期的在各个书院中进行选徒,也称为相子,你们进入离书院的时候,进行的测相也是为此选徒做准备。”停了停,她意识到班上有个无相的天潇,补充说:“不过测相的结果只是作为参考,同为参考的是道石模拟战,我儒相更是有教无类,平常招募学生也是包罗并收,并不限定儒相相心之子。”
关先月继续问道:“夫子,如果被儒相收为徒弟,是不是说我们就要离开离书院,转到儒相学院?”
离曦柔回答,“并非如此。儒相本着就是入世而学的教义,招徒之后,并不是说会全职作为学徒,而是由就近的儒子庙指定相师,不定期的由相师和相子进行教学。在合适的时候,再由相师推荐参与相级评定。”
关先月问毕坐下,离曦柔补充说:“作为有相级的学子,日后无论去到哪里,便可以通过自己的标记随意在各地的儒子庙中寻求帮助,也可以到各地的儒子庙聚会中拓展人脉。”
之后,她笑着对众子说,“相级达到学家,就可以到各书院或儒子庙进行游师讲学。”
说罢,她喝了口茶,双手衣袖微微掩嘴,清了清喉咙,说道,“今日开始,为师会由易及难的给你们讲十三经。包括《子曰》,《诗歌》,《君言》,《易卜》,《礼教》三部,《孝论》,《姬说》,《解辞》以及《古事录》三部,“
“其中,《子曰》和《姬说》是远古儒相二圣子丘和其隔辈弟子姬舆的记录。”《诗歌》,《君言》,《易卜》,《礼教》,《孝论》分别为人我,君臣,天地,尊卑,上下为世之论。《古事录》三部是人称儒相三史的三人记录了远古一百年的历史,可惜三部书各有残缺,不能独立成经,故并之合称《古事录》。《解辞》包含了很多当时言辞的白话文解释,所有十三经中不懂的称谓词汇都可以在此处找到解释。”
离曦柔停了下来,目光扫过众生。
唯有天潇和乐濠比较清楚,离曦柔是在等候着问题,作为她的学生,仅仅听她讲课是不及格的,不带着自己的思想去反复琢磨听到的东西,怎么能明白。
写书十分功,读之得其一,若要得其九,破卷躬身为。
乐濠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信号,他站立问道:“夫子,我儒传承千年,世间已经日新月异今非昔比,为何仍需通读经典?”
离曦柔微笑,似乎很满意这个问题,答道:“以《子曰》为例,共二十章,每章约三十句记录,讲一个方面的道理,这些道理仅关乎人性和抉择的方式。”
她抬头望向透过天井的苍穹,缓缓而言,“凭圣贤之聪颖,谁不知天道无常,每个人遇到事情都有各自的不同,又怎么能按照同一种做法抱残守缺,只能依照自己的内心去做让自己无悔的抉择。”
她望回众生,说道:“书中道理,点而不破,立而不论,一切让你思考领悟,这也是我儒相之智慧,恰如中庸,不偏不倚。”
天潇陷入沉思之中,凡事于心,这也是他学习《诀心记》的要义,没想到,在离姨阐释的儒相教义之中,也带有这种思想。
他心里泛起一阵浪潮,眼中闪烁着光芒,如同渴求着甘霖的幼苗般,他很想学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