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出海採贝的累得没日没夜,一塌糊涂,那边林靖山带着人去种芋头、摘果子,每天忙得也是昏天黑地,疲惫不堪。其中一些练功的小伙子也没有了长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嘻嘻哈哈,往往干完活就闷头大睡,早上一睁眼就又下地干活。林靖山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好过于强迫他们,心想等忙过这么一阵,等大家有点清闲了再教不迟。
这天,他们干完活在树下歇憩,一名瘦猴似的伙计忍不住抱怨说:“唉,这岛上好是好,不愁吃,不愁穿,可就这么下去,光吃芋头、水果、鱼肉,也太单调,太没意思了!少说也得吃点米饭、蔬菜什么的吧!”
他这么一叨咕,一下戳中了其他人的心窝,大家也纷纷应和起来,一个个说:“就是,就是,越吃越不习惯啊!”
“唉,吃个十天半月还行,长期这样下去,怕是会成大烟鬼拉车啊!”
一旁吸着烟袋的尤福天白了说话的人一眼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没别的意思,就是有气无力啊!”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尤福天心里觉得自己受到了讽刺,有些不满地说:“哎,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你们这是吃饱了撑的吧,忘了在海上饿的那熊样?”
“那倒不是,你可别多心,没说你哦!我们既然要在这里长期呆下去,那怎么也得想办法弄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可口的东西吃吧!”
“是啊!是啊!”有人马上响应说:“你们看,这里到处是荒地,咱们身强力壮,最好能开荒种地!我就不信,这些地种不出我们喜欢吃的东西。”
尤福天摸摸脑袋说:“对啊!你们不说我差不多都忘了,我还带了些水果、蔬菜的种子呢,本来想到南美去种的。”
另一人说:“嗯,我觉得种地这想法倒不错,不过我们也不清楚,这里土地的租种条件啥样,要交多少税?别一年下来,交租交税后剩个光屁股,白忙乎!”
那个瘦猴儿说:“你看,你看,这还没干什么,你就没往好处想,光怕交租交税剩个光屁股。可你怎么不想,这么好的气候,没灾没病,也许我们种的粮食和蔬菜会多得吃不了,还要卖给别人赚钱呢?再说,保不准干上几年,我们都发大财了,回家买房娶老婆都是小菜一碟啊!”
众人欢快地大笑起来,尤福天又瞥了那人一眼说:“哎呀,你啊,净想好事了,做梦娶媳妇啊!”
瘦猴儿讪笑着说:“那总比做梦讨饭打光棍好啊!”
大家更是欢笑不止,有的人甚至笑得前仰后合,倒在地上乱打滚。
这时,林靖山走了过来,他似乎早就想到了大家的心思,提前做了不少调查。他清了一下嗓子说:“好了,好了,别笑了。你们说的这些我还真想到了,是这样哦,前些时候,我跟乔伊找阿里酋长打听过了,这里的土地都属于各个酋长,一个酋长占一方土地,他们人少地多,都没什么太明确的数,一般就是以某条河、某座山甚至某棵树为界,河啊、山啊、树啊这边是你的,那边是我的,而且土地基本上都没开发。这些当地人呢,不种粮食、蔬菜,就靠吃芋头、水果和海产过日子。”
尤福天撇撇嘴说:“直说呢,就是这些人太懒,放着好好的土地不管不理,躺在上面睡大觉、享清福。”
林靖山笑笑说:“别说那么刻薄,人家有人家的生活习惯嘛!这段时间过来,我们也看出来了,当地人都还算比较厚道,比我们老家那边的人好多了,没那么精,也没那么多心眼和算计,要是我们能在这里种粮食、蔬菜,除了满足我们自己的需要,或许也能让当地人改变点饮食习惯,吃些五谷杂粮和蔬菜。再说啦,还有那些欧洲人,他们也需要啊,不可能都靠船只从外面运来,那样成本太高了,也很难保证供应,有个风暴或台风什么的,可能就断了供。我们真要能种粮食和蔬菜了,大家一定都会很高兴,这可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那个瘦猴儿说:“我看,真还是林大哥有心啊,没想到你都跟酋长问完这事了,那结果怎么样?”
林靖山掰着手指头说:“结果嘛,大家听我慢慢说。我跟酋长商量过了,请他允许我们在山左边再开点荒地,一是给酋长他们多种植点芋头,二是我们再种点粮食和蔬菜。两年之内包管我们吃住,收益呢都算他们的。那从第三年开始,我们就给他们土地租金,收益完全归我们,或者不算土地租金,光算收益分成,比如五五分成或四六分成。这前两年中,大家尽量一起好好干,开好荒,种好地。两年之后,如果你们中有人愿意另谋高就,不妨听便。现在,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看看同不同意这样做?”
尤福天有点不满足地说:“什么?光干活,只管吃住,怎么着还得有些别的报酬吧?”
一位伙计挺知足地嚷道:“唉,还要什么报酬?人家能让我们住下又管饭就相当不错了!”
另一人很公允地说:“我说啊,林大哥为大家这么操心,我们初来乍到,有个地方落脚,有吃有住就算很好了。等过了两年之后,我们自己有能力了再去谋生计,我觉得这主意实在、靠谱。”
接着,大家又七嘴八舌议论了一番,有赞同林靖山说法的,有期望多拿些报酬的,大部分人欲求不强,觉得有吃有住就心满意足了。
最后林靖山表态说:“好了,那这样吧,有人要求多点报酬也有一定的道理,等我抽空再同酋长商量商量,看看能否多少给点报酬。不过呢,这也不能强要,还是要看酋长心情,能争取到最好,争取不到,大伙儿也别怪罪我。”
众人便纷纷说:“好主意,好主意,辛苦林大哥了,我们就全拜托你了!”
林靖山拱拱手说:“客气,客气,大家推我做老大,这些事我当仁不让,自然得为大伙儿多想着点。乔伊,那回头麻烦你再联系一下酋长,我跟他再商量商量。”
乔伊点点头,做了个知道的手势。
就在林靖山他们绞尽脑汁,商量如何垦荒种地的时候,莫佬伍、纯仔等人还成天在海上漂着,捞鱼、採贝,每天早出晚归。可能是终日劳累,日晒雨淋,过于辛苦、劳累,年幼的纯仔没有兆头忽地发烧病倒了,一开始他还没当回事,觉得头疼脑热是小毛病,撑一撑就好。没想到隔了两天烧得越来越厉害,那天还没下水,他就一头昏倒在地,吓得莫佬伍赶紧喊人把他抬回住地,脱去他的衣服,用冷水擦遍全身给他退烧。
林靖山得知纯仔病倒后,放下手里的工具赶紧去探望纯仔。
虽然烧得浑身发热,头昏脑涨,意识模糊,但林靖山进来一喊他,纯仔还是模模糊糊能够感觉出来。待林靖山连声喊了好几次,纯仔才用尽力气微微睁开了眼。
纯仔声音细如游丝地叫道:“林叔——”
林靖山摸摸他的头,关切地说:“哎呦,纯仔,你这是怎么了,感觉怎么样?看来烧得不轻啊,我说你就不要去下海了吧。”
纯仔慢声细气地说:“林叔,我,还好,撑几天,就没事了。”
林靖山给他喂了点水喝,然后说:“纯仔啊,你是我们这些乡亲里年纪最小的,今年你就要满15岁了吧?你这趟出来,我是跟你爸爸做了保证的,要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我早知道,你的体质有些弱,在来的船上就生了重病,差点儿丢了命,把我吓得不轻。现在到了塔希提,条件肯定不会比船上差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小病长生,没生大病就好。要是在家乡,还可以给你去弄点药,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治病,关键靠静养,靠自己的身板,你就多喝点水,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身体吧。”
纯仔细声说:“林叔你放心,我就是想我爸爸妈妈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们。我这也不算大病吧,头疼脑热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啊,好好养病吧,别胡思乱想,多喝水,多睡觉,身体好了,才有机会回去见你爸爸妈妈啊。”
莫佬伍在一旁也安慰说:“是啊,纯仔,听你林叔的话,别想太多。”转头他又跟林靖山说:“唉,我看纯仔这孩子是累的,他非常聪明,学东西快,还挺逞强。这出去打渔,一有空他就在船上站桩练功,不肯闲着。我劝他不要跟大人一样干那么多活,别累坏了身子骨,他总说没事没事,觉得在海上捞鱼、潜水跟玩似的。这不,都累出病来了!”
林靖山点点头说:“是啊!咱们老家那里世道不对,做官的昏庸,老百姓苦哈哈的,孩子上不了学,农民也没法种地,我们才走上了这到国外谋生的路。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纯仔有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就是好样的。我看啊,这小子有出息,以后能成事,你们都得好好照顾这孩子。”
莫佬伍拍拍胸脯说:“那还用说,我们都把当自己的小弟,不会亏待他的。”
林靖山顺便提起垦荒种地的事情说:“我建议啊,以后让纯仔跟我们去开荒种地算了,海上这活儿太危险了,他一小孩去干真不合适。我最近跟酋长提出多开点荒地,种粮食和蔬菜,正缺人手呢!”
莫佬伍点头说:“那是好事啊,你说的对,我回头抽空跟瓦利商量一下,等纯仔身体好了,就让他跟你去开荒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