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伏于平洛山中的一片草丛里,正前方是一座破败的寺庙。庙顶的瓦片脱落,刮风下雨便会积水如河。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座小庙,惟恐一不留心,它就不翼而飞了。只是他静观了半日,灵霄派上上下下,竟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这江湖中的第一大派,关押前任武萃盟主的机关重地,为何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燕然集中精神盯着无涯寺,不料身后何时有人出现!
“被发现了吗?”那人一手压在他肩膀之上,掌力有千钧之重,燕然知其身负绝技,试探道:“周末闲暇,阁下也来平洛山游玩吗?”
“装,接着装。”一听声音,燕然放下心来,他还倒是何方高人,原来是丁灵!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说着反手一扭,燕然心弦紧绷,用力过猛,丁姑娘的身子像丝绸一般顺滑入他怀中,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脸色大红。
丁灵忽然一笑:“淫贼,你做得好事!”
燕然赶紧将她推开,说道:“我眼下有要事要办,丁姑娘快请便吧。”一边抹去额边淋漓而下的汗珠。
“巧了,本姑娘来此,也为一桩大事。”
“你有何事?”
她鼻子里哼出一声:“听说武林中有个叫高景行的小子,胡吹大气,自称武功天下第一,还创下了个什么灵霄派,就设在这破寺之中,本座既是降龙十八掌当世传人,自然是来踏破灵霄,掌劈宵小的。”
“很好!如今寺内只有我盛威一人,两位还在等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直传入他们二人耳中,如雷霆万钧,山中的鸟兽虫鱼,却充耳不闻,各自怡然自得。
密音入耳!以内力给声波加密,这等传说中才有的功夫,今日竟得一遇!燕然、丁宁相顾无言,眼睛里却都写满了:当世有这等高手!
“丁姑娘,你还是先去吧。你仗义相助,燕某感激不尽,此地凶险,在下受人之托,与你无关,实不必犯险。须知高景行非但是灵霄派的掌门,更是武萃盟盟主,你可知得罪了他是什么后果?”
“武萃盟很了不起吗?本座打的就是武萃盟!”丁灵怒道。
这无涯寺庙门敞开,不见一人。大殿之上只有一尊破旧佛像,殿前竟然连块牌子都没有!丁灵步履轻盈,直闯入内。燕然猝不及防,大呼:“丁灵,且住!”
待他抢入庙中,刚入门内,大门即刻关闭。一名黑壮男子从门后走出,抱拳说道:“荆南六侠、武萃盟威牛部掌门人、盛世山庄少庄主盛威,在此守关!”
燕然、丁灵被他这一连串的头衔唬懵了,呆了好一会儿,燕然才抱拳回道:“在下……”
盛威伸手一拦,说道:“盛某拳下亡魂甚多,记不得那么许多名字。若是接不下我一拳,也就不必通报了。”
何等倨傲!
话音刚落,一记飞拳当即横空而来。燕然见拳势迅急,其中暗挟排山倒海之势,这破庙地方狭窄,他后退两步登即撞到门上。那一拳眼见正中胸口,正要弯腰侧身躲避,怎料对方抢先预判,拳力转向径直扑面而来。
但那一拳之威,惊世骇俗。燕然全力防御,还是被震得连退九步。丁灵见势不妙,在他身后急忙注入十二分降龙掌力,助其抵挡。谁想那一拳的余威,纵是两人使出浑身解数,仍不能止退半步!
两人被逼得一连后退,脚步就如风中柳絮,直到丁灵撞到身后大佛,依靠这千斤之重,方才稳住。丁宁虽后背受创,不过筋骨受伤。燕然在前抵挡,无形内劲透体而入,五脏六腑皆受重创,立时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天下高手,不外如是!”那人一展拳头,轻蔑说道。
丁灵见识到了此人的厉害,只怕保命都不能够,哪里还能救人?急忙抱着受伤的燕然,正要夺门而出,只听那黑壮汉子昂首笑道:“莫慌,盛某拳下,不打狼狈逃窜的鼠辈!”
此话要在平时,丁灵如何能忍?但燕然此际受伤极重,不知还有多少血量,只得匆匆逃去。回到阴曹地府之时,燕然已经站立不稳,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武皓智不知如何得到消息,见状关切万分:“来来来,快快服下这三株长青蔓。这物乃天地造化,补气养血,是治伤良药。”说着都快要哭了出来:“我的财神爷,你怎么伤成这样?这内伤深重,没十株长青蔓治不好啊!”
丁灵抚着胸口,在一旁也是焦急:“盛世山庄很了不起吗,他竟然下如此重手?”
“盛世山庄是西南第一山庄,他身为少主,年纪轻轻,就在荆南七侠之中排行第六。虽是武萃盟一部掌门,却不受灵霄派节制,部下大都是盛世山庄嫡系子弟,对高景行也是听调不听宣。你说厉不厉害?”
燕然服下长青蔓后,神智稍醒:“他那一拳,我原能避过……只是他的内功醇厚无比,又无形体,我实在难以防范……”
“要想避过内力攻击,原也不难。”武皓智得意一笑:“我这里不但能打探消息,而且出售武功秘笈。”他凑近燕然说道:“你别看他盛威盛气凌人,其实天资鲁钝得很,远不及他那弟弟盛磊。”
这话诚然不错,盛磊从小不论学什么功夫,都是一点即通,一学便会,因此凡事不愿深究,得过且过。反正临阵磨枪,不亮也光。这盛威恰恰相反,他学东西速度极慢,但却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每日清晨,鸡都还未打鸣,他便到后山山崖对树练拳。日积月累,反而悟出了一套完全与他自成一体的“笨功”和“笨拳”。招式古朴无华,内功醇厚扎实,武艺远较盛磊为高。
“你长于招式应变,短于内力较量,这一身“笨功夫”的盛威,可谓你的克星!”这武皓智口中离了买卖的时候,竟还有几分宗师模样。
“我这里有一套化虚为实神功,可以洞悉一切内功形态、发功时机和运行轨迹。练成之后,当今天下胜得过你的,不超过十个人!”
燕然激动得坐了起来,问:“当真有这等神功……”他预判拳脚招式纯熟之后,几近免疫一切物理攻击。若能再提前洞彻内力原理,虽未必就是绝顶高手,但至少在天下群雄面前,近可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承惠五百颗琳琅果。果货两讫,童叟无欺!”这胖子又露出了他那市侩的笑容。
“你不如去抢钱庄好了!”丁灵喷了他一脸口水,说道:“世上只有你有武功卖吗?”她走到燕然身边,说:“我这里有一套内功心法,自带进阶属性,达至高境界之时,内力可如百花齐放,威力无穷,可胜过世上十级武功!钱银你暂且赊下,只要你记在心里便好。日后,日后……”这个平日里爽朗大方的姑娘竟一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当今内功修习法门何其珍贵,她竟然毫不吝啬,倾囊相助,燕然十分感动,却又害怕面对那未出口的话语,说道:“我堂堂男儿,怎么学你蕾蕾小憩的内功,那岂不是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了吗?”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你们谁的功夫我也不学,下回我自能胜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