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穿着大婚服饰,坐在殿中正位,神色肃然,下面管事、领头的跪了一地。
“雪柳呢?”太子眼光扫过众人,却未见雪柳。
侍女答:“殿下,雪柳姐姐她........她前几日便病了........”
“叫她来!”太子深知,这些小丫头,都是听雪柳的。
见太子发火,皇后娘娘派来的礼仪嬷嬷都被发落了,侍女们也不敢磨蹭,急忙跑到雪柳房里,半拉半拽地将人拖了来。
雪柳又惊又慌。
她喜欢太子,也自以为皇后早已将她赐予太子了,现太子要娶他人,她正在矫情,此刻贸然被人拉来殿中,见太子神色凛然,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同众人一样跪着。
“人到齐了?”
府中管事常敬道:“回殿下,到齐了。”
“好!有些话,我只说今天一遍。日后,谁违了我的话,一律赶出去!”
秦暄明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一起跪着去。太子一向脾性温和,陛下和娘娘的意思,他从来都是顺从。今日为何发这般脾气?
“今日本太子迎娶西川公主入府为妃,日后,太子妃为这府中女主人,尊贵与本太子等同。府中大小事须得太子妃裁决,尔等若再敢自行自专,或者言行有不尊太子妃,不听她令者,轻则撵出京都,重则惩处。都记下了吗?”
众人忙答记住了。
雪柳抬头,见太子正看着自己,心中一惊,“雪柳,倘若日后太子妃因你而受委屈,本太子就将你送回母后身边去。”
雪柳愣了愣,继而哭诉道:“殿下,奴婢不敢啊!”太子当众说她是皇后的耳目,丝毫情面不留,雪柳又羞又怕。
“都下去吧!”众人听得太子这句话,如获大赦,连忙退去。
“殿下素日宽和待下,今日为何大发雷霆?”秦暄明奉上茶盏,请太子消气。
“不瞒你说,我是很可怜那乐筱公主。她七岁丧父,去年又丧母,今年也不过十七岁,便被形势所迫,嫁到我们东齐来。任她再潇洒坚韧,也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她既嫁了我,我必好好待她,不至于她一来,便受这些刁钻之人的挟制。”
“殿下英明。”
“你笑什么?”
“替殿下开心。”
“哦?”
“殿下既有怜妻之心,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想来太子妃殿下感知殿下心意,也必有爱夫之心,如此,夫妻和乐,自是一段佳缘。”
太子闻言,嘴角上扬。
“殿下仁心,公主有福,万民更有福。”秦暄明接连好话,哄得太子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太子是国之储君,太子妃是未来母仪天下之人,二人大婚,举国欢庆。
祭天、祭先祖,接受群臣万民膜拜。好一通繁琐的礼数下来,太子终于见到他的太子妃。
幔帐掀起,新娘子从花舆里下来,但见她身形窈窕,乌黑长发垂直腰际,十足的美人之态。
“公主辛苦了。”太子悄声道。
白乐筱未答话。太子伸手,紧张等待白乐筱,“公主,我扶着你。”
“谢殿下。”白乐筱伸出手,纤指搭在太子手背上。太子心神荡漾,握着她的手,并肩拾阶而上。
作为太子第一信任的小帮手,秦暄明找了酒瓠代替龙凤杯,引得侍女一阵惊叹。
“秦公子,你从哪里找的这样好看的酒瓠?”橙黄色酒瓠,中是白色,红绳结在两端,通体刻着一首小诗。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是我进宫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便将她大婚时饮合卺酒所用的酒瓠赐予殿下了。”
众人感叹秦暄明果然聪明。太后娘娘亲赐酒瓠,陛下和皇后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太后娘娘又是东齐最有福尊贵之人,她赐的酒瓠,寓意也好。
“这诗是你刻的吧,秦公子?”
秦暄明道:“殿下喜欢,我便帮着加上去了。”
侍女们笑,“秦公子办事,殿下哪有不喜欢的?”
秦暄明被打趣了,也不恼,心情好。
叶陵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还是那个样子,寸步不离地守着太子。
秦暄明道:“叶兄,不坐下来喝杯殿下的喜酒。”
叶陵道:“酒可晚些喝。今日人多,我必须得护殿下安全。”
秦暄明点头,“好的,叶兄!”
叶陵此人,刻板得很。听说,上个月他家小妹过十五岁生辰,暗示他想要一件新衣。叶陵二话不说,亲自跑去军营,打造了一身软甲回来,美其名曰,护身用最好。
想想叶家小妹也够可怜的,父兄皆是武将,半点儿也不懂女孩家的心事,自小也是把她当男孩养的。
“叶兄,今日热闹,菀菀怎不来玩?”叶家小女,机灵活泼,秦暄明也一向唤她小名的。
叶陵道:“小妹跟着师傅学骑射,半个月不曾归家了。”
“那.......也不去找找?”秦暄明惊问。
叶陵道:“小妹有师傅庇护,一般恶人近不了身。”
秦暄明默默不作声了,算你狠。
叶陵真的一整天也不曾饮酒作乐,只是警觉着,护太子周全。
晚间,太子应酬了宾客,回到寝殿,迫不及待地想和公主说话。
但忽然间想到那日在霈园,公主说她不喜欢人打扰。她只身入东齐,并没有带侍女。殿中人这么多,她一个也不认识。
太子便遣了众人下去,定了定神,掀开了红纱。
红烛明亮,美人如仙。新娘肤色白皙清透,眼眸灵动,双眉又黑又长,朱唇红艳,实在是惊艳。太子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迷醉,她真的好美。
太子想,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也没有人让他如此心动过。
他看着白乐筱,痴痴地坐在她身边,她身上的香味依旧不同于一般的脂粉香味,清幽之致。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乐筱自然也无言语。东齐的礼节繁琐之至,她虽是习武之人,也被拿捏得筋疲力尽。想到日后,都要被束缚在这些框架里,心里有些烦躁。
太子坐在她身边,她偶尔瞥他一眼,见他红装倜傥,比那日在霈园还潇洒几分,心想,他们东齐男子生得都要斯文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