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异常,一场仗下来,兵士皆饥渴疲惫不堪。阿离取了凉水来,“公主,快喝些吧。”她心疼不已,取出帕子给白乐筱擦拭。
“王上有旨,不让公主来的........”阿离浑然忘记了她也是不用来这战场的,但她违背白乐筱命令,也要来陪着她的公主。
白乐筱大饮了几口水,“我必须与王兄一起。”
“公主,阿离心疼你,恨不得替你披坚执锐,打跑可恶的北戎人。”
这场战争,白乐筱也是心神俱疲,如在梦魇。每天要有那么多人流血失去,她每次细细想来,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多次后悔,她一个人,何足惜哉?不该让那么多人牺牲。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天气火灼火燎,一如心情。
“公主,使者来了!”账外有人禀告。
阿离问:“是北戎的吗?”
“是东齐的!”
白乐筱闻言,起身赶去看,阿离忙跟上。王帐中,东齐使者是一个陌生男子。
“王上,我东齐已拿出最大的诚意,还望王上答复准话,好让臣回去复命。”
使者见白乐筱来,称赞道:“公主果然好气度,非别的女子可比。”
白羽箫不悦,道:“本王若是舍得小妹,也不会有这场战争了,使者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们西川谈条件了。”
使者笑了笑,“王上何恼?王上所说的珠宝固然价值连城,但那些珠宝怎抵公主高贵。如若双方协议达成,我东齐也愿赠夜明珠为礼..........”
白羽箫摆手,决绝道:“此战如何开始的,天下人皆知。本王说过,倾覆社稷,不舍吾妹。此刻,若接受了你们东齐的好意,岂非让天下人笑话。使者请回吧。本王已经讲得很明确,珠宝万千可送,此外,再无礼可答谢。”
“王上,咱们不妨敞开了谈。此去京都,本有几十日之遥,但陛下命我快马赶路,日夜无休地赶来。我未进青城,便来了这里,王上应该感受到诚意。我们陛下不想北戎赢了这仗,无非是为了边地平衡。但我东齐一加入,兵马粮草,耗费甚巨。且即便赢了这场又如何,东齐西川不结盟,北戎那边会再犯。到时,西川永无宁日。王上可有想过。”
白乐筱存疑,问道:“使者自称陛下亲使,可有证据?”
使者不卑不亢,取出一封书信,“此为盟书,只待王上盖印。”
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东西联盟,共御别国。从此西川为臣,得听东齐号令。首要一事,公主要入东齐。
白羽箫按捺住怒火,问他,“字字句句,逼人太甚,本王看不到东齐的诚意。”
使者面色从容,道:“听闻公主生母乃我东齐女子,公主此去我东齐,也算是回归母乡。我东齐繁华,人人讲礼,不是北戎野蛮可并提的,必不会委屈了公主。”
“不必了!本王心意已决,说什么也无用。使者请回。”
“王上,西川得东齐相助,可保万年平安啊!公主入我东齐,半分委屈也不会受,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羽箫仍是下令逐客。
账内仅有兄妹二人,白羽箫瞧见白乐筱额上脏了一块,抬手轻拭。衣袖落下,眼见白乐筱泫然欲泣。
“王兄,乐筱此刻好恨自己是个女子。”
白羽箫心疼道:“乐筱,你不要这样想。怪只怪王兄无能,护不了西川子民。”
白乐筱伸手,偎在王兄怀中,“王兄,我不想打仗了!”战火无情,他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西川的亲人。
白羽箫轻抚其背,静静安慰。她好久没有这样脆弱过了。
半晌,白乐筱抬头道:“王兄,我想一个人来帮我们。”
“谁?”
“赵鸣飞。”
白羽箫沉默了,白乐筱下定了决心,说道:“王兄,我愿意去东齐。我想看看母妃生长的地方,也许,母妃最后的心愿是回到东齐。”
白羽箫摇头,不答允。白乐筱继续道:“王兄,乐筱在求你。求你,让东齐来帮我们,好吗?乐筱真的做不来了,我每次闭上眼睛,都是残忍的厮杀场面。这一切,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乐筱........”
“王兄,让赵鸣飞来,可以吗?”每日都有鲜血,每日都有人离开。无论用何种方法,白乐筱只想让这场战争停下来。
白乐筱近乎哀求,白羽箫心中难过,哽咽道:“乐筱,王兄若是签了盟书,你就嫁不了你想嫁的人了。你喜欢他,王兄知道的。”
白乐筱苦笑一下,眼泪掉落,“乐筱求王兄,让我和他再多待些时刻。乐筱觉得好无助,好想他来。他来了,我便安心了。我知道,他能结束这场梦魇,让边地重新回归平静。”
女儿家用情至深,奉心爱之人为神。在这种血气凝滞的修罗场,她心中之人,能给她所有的信仰。白羽箫叹气,揉了揉小妹头发,“乐筱,或许,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白乐筱怔怔地看着王兄,听他又说:“王兄也没有你以为的好。”言语无奈叹息。他妥协了。
他可以带着西川军民打仗牺牲,可听白乐筱讲,她愿意去和亲,白羽箫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的心一下子溃败了。这场战争已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