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星子明灭,昙溪匆匆,各色营帐卧在地上,好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
因着大家都还在宴会上狂欢,这里比较暗,连个下人也没有。虫鸣寂寂,舒宝珞问道:“妍桢,咱们怎么又回来了?这里好像是几位王叔的营帐。”
妍桢故作无事道:“我听说四伯父从西川那里得了夜明珠回来,那珠子在夜里能明如月辉。我没瞧见过,很好奇。”
舒宝珞指着那边,“四叔父的帐子在那边,走,我们去瞧瞧,他的帐子是不是亮着的,有没有夜明珠!”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她只有稍加留心,便可以察觉到妍桢的神色不正常。
妍桢最后还在纠结。
舒宝珞笑容明净,更让她发觉自己内心的不堪。
有些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那么,对舒宝珞来说,她也是不值得原谅的。
舒宝珞走在前面,兴致冲冲,妍桢趁她不注意,将一只麻布口袋子扔进了营帐里。袋子坠地,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瞬间光芒四射。
“四王叔的帐子里是黑的,什么也没有吧。”舒宝珞有些失落,妍桢道:“不会啊,我觉得夜明珠肯定就在这里,四姐,反正,四伯父也不会提前回来,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舒宝珞还在犹豫,她转身之际瞥见了秘密。
“妍桢——快看,那是谁的营帐,那个光亮好美好特别啊,那才是夜明珠吧。”舒宝珞开心叫道。
妍桢的一颗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她看了看舒宝珞腰间的佩剑,她可以的。
“我不信!”妍桢故意道。她便和舒宝珞打赌,看谁能先找得到夜明珠,舒宝珞认为她看到大的光芒是夜明珠的缘故,轻快地向那边的营帐跑去。
妍桢站在原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颤颤巍巍。
本来这里就不会有人来,巡营的兵士也都在外围。
硅颂的酒里早已被加了鹿血,他饮了那么多,自然燥热难安。兵士将他扶回营帐,肯定会被他训斥出去。
盗取夜明珠、私放鹿血酒、算好时间,支开下人........这一系列动作都顺利得出奇,妍桢想,或许自己天生就是个会耍阴谋手段的人。
她几乎要动摇的时候,又回想到父王和大哥惨烈的死状。不,不能心软!她一直生活在炼狱里,为什么还要怜悯人间的仙女。
等这些事情都了了,她愿意向舒宝珞以死谢罪。
魔鬼作祟,坏事出乎意料地顺利。
舒宝珞果然惊醒了醉酒的硅颂,硅颂喝了那么多鹿血酒,兽性大发。他已经不知道舒宝珞是谁了。
寒风瑟瑟,每一秒都格外难捱。
妍桢听到舒宝珞的呼叫声,自己也“啊——”了一声,险些跌倒。
她跑过去,听到舒宝珞在极力辨明自己的身份,怒斥硅颂。但她的反抗太轻微了,对于一个醉鬼上身的人来说,更加激起了他的龌龊兴致。
长剑出鞘,很快,又落地了。
舒宝珞跟着妍桢学了几个月的剑术,她学得有模有样,但实际上起不到防身的效果。
妍桢吃了那么多苦,寒暑不断,才小有成就。而舒宝珞被众人捧在手心里,谁舍得她吃一点儿哭。她学会的,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一样。
妍桢教她的怎么对付追赶自己的人的那些招式,她都使不出来了。
舒宝珞惊惧大叫,拼命呼救。妍桢很想立即冲进去救下她,但她迈不出那一步。
仅是差点儿欺负了舒宝珞,硅颂就该死了吗?因为葬礼上的那个笑容,硅颂死不足惜。后来,妍桢查到,杀害大哥的正是硅颂的两个儿子。他们一家罪有应得,机会只有这一次,她一定要硅颂无法翻身。
“五妹、妍桢!快来救我,啊---”账内舒宝珞叫道。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好姐妹身上。
妍桢从仇恨恶毒的梦魇中惊醒,那是舒宝珞,是对她最好的姐妹了。
妍桢提剑冲了进去,夜明珠光芒熠熠,照耀着行禽兽之事的人。
桂松醉意上头,毫无防备,妍桢一把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拽到地上。
不能犹豫!
妍桢一剑刺了下去,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
舒宝珞大叫,终于引来了别人。
侍卫和侍女匆忙进来,看到尊贵的舒宝珞郡主衣衫不整地呆坐在那里,脸上全是惊惶之色。
而妍桢,她满身鲜血。
“你.......”硅颂口吐鲜血,惊愕万分。这一刻,巨大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了。
他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妍桢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用力将剑刺透了硅颂的身体。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去地底下跟大哥赔罪了。
妍桢终于呼吸了一口气,手脚发软,情绪激荡得厉害,她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跟妍桢想的不一样。
她杀了七王爷,侍卫绑了她。平日里跟七王爷硅颂交好的、七王爷的两个儿子都冲上来,对着妍桢毒打。
妍桢曾一度认为自己会在那样暴烈的拳打脚踢下死去。
事情发生后,舒宝珞受惊不已,精神崩溃。她不能再见到光亮,怕得很。可是侍女门把屋子遮起来,不透光时,舒宝珞还是害怕万分。
她怕光,又怕黑,等于怕了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后来,有人想了办法,所有的窗子都用月影纱包着,这样日光渗漏进来,满是月光柔和。
在这种平和的光线里,舒宝珞才逐渐平静下来。但她的病情没有好转。
又过了几天,舒宝珞发了高热,嘴里叫着妍桢的名字。
大王和大王妃想到妍桢,忙命人放了妍桢。
此时的妍桢已被人折磨得不成样子,她被七王爷的儿子绑在马上,在雪地里拖行。大王妃见到她的时候,惊吓了一大跳,妍桢几乎不成人形了。
还在,她没有矫情的资格,因此一向生命力顽强。
大王妃找的大夫很快把她救了回来,有侍女精心给她化了妆,使她看上去不那么可怕。
妍桢本来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念头,她醒来后,几次想寻死,都被拦下了。
侍女叫道:“你要死可以,但你要让郡主先看看你!郡主病得很厉害,你必须去见她!”
妍桢一时记不起来侍女口中的郡主是谁,她真的已经被折磨痴傻了。但是,她看了看窗外明光闪闪,忽然忆起了什么,“我也是郡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