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有雷,叆叇混沌。肎岳石阵坍陷,他和白乐筱一直往下掉。
白乐筱问:“鸣飞,这里困不住你的,是不是?你有办法上去的。”
他心中苦笑。
仿佛是非救她不可,出于一种本能。他哪里想那么多,更别提有几分把握了。
可他没有一丝后悔。
无底黑洞。白乐筱温柔一笑,他好像看到了云儿。
忽而,到了皇宫里,依旧黑暗无光。但有她思念的云儿。
云儿穿着一身素白衣衫,神色冰冷陌生。她手里拿着他要送给她的短剑,知道云儿喜欢紫玉,他精心挑选了上百块玉石,才找到一块最好的美玉嵌在剑柄上。
可他还没回到京都,不知为何,已经在她手里了。
云儿说:“这个还你。”
他无言以对,只觉得心痛难当。云儿竟也不安慰他,放下剑,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去。
冷风送箭,入目鲜红。
白纸黑字,与君长诀。
“云儿——”
可怕的景象出现,他竭力大叫,云儿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她是这个世间唯一的眷恋。
可白乐筱说:“你最爱的云儿,也会因你而死。”
“不——”
肎岳石阵,那人身影分出十数个,他怎么用力也打不到他。那人就变得阴狠起来,指使白乐筱,“杀了他!”
他还说,日后白乐筱会因自己而死。
梦魇更迭,无穷无尽。
“乐筱,我不会的!”
赵鸣飞大叫着醒来,他猛然坐起,看到白乐筱,“乐筱,我不会杀你的。”
白乐筱眼睛有些红,嘴角含笑,“我知道!”
梦境散去,此刻的她,别有一种温柔的美丽,给他几分暖意。
他不会,她是知道的。
噩梦太重,赵鸣飞只觉得全身疼痛难受,胳膊也抬不起来。
石阵在活动,白乐筱的头发已经散了,面上有汗,很显然刚才已经经过一番激战。
那个北戎小郡主也还在,她张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不作声。
赵鸣飞懒得理她,问:“乐筱,那人又使了什么妖法?我.......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白乐筱明显一惊。
不知师伯对赵鸣飞做了什么,如果就此赵鸣飞失去功力了,那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慌乱片刻,白乐筱安静下来,握着赵鸣飞的手,“鸣飞,别急,你只是受伤了,等我们出了这石阵,你便好了。”
赵鸣飞看了看,“可是,你一个人,怎么把我们两个带出去?”
她不会丢下那个小丫头的,赵鸣飞很肯定。他恨自己此刻的无能。
白乐筱沉吟未语。
神秘人的话语如同一根刺,两人只要一想到就难受得紧。赵鸣飞一向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感情事,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人的话,“乐筱,这石阵围而不攻,是不是只要你一个人出去?”
白乐筱回头看着他,赵鸣飞神色认真,“或者你可以勉强带这个小丫头出去,但你无法带我出去。”
巨石移动,轰然有声,但白乐筱还是听清了他下一句话,他说:“原来,发动这肎岳石阵是为了困住我赵鸣飞。”
他神色难言,不是悲凉,也不是一贯的孤傲。
白乐筱想,他内心住着一个容易受伤的孩子。他倔强,又很脆弱。
白乐筱取出一根蓝色丝带,“鸣飞,你还记得这个吗?”
赵鸣飞道:“记得。我随你入西川王城,你让我把它记在头发上。”
白乐筱微微点头,“这是我很喜欢的颜色,我父王也喜欢,所以,我们就用蓝色表示友好、亲密。还有人会在成亲的时候,用丝带把男子和女子的手绑在一起,寓意从此紧紧相伴,不离不弃。”
舒尔敏静静地看着,白乐筱将自己和赵鸣飞的手绑在了一起,她看着他说:“鸣飞,我们一起出去。”
赵鸣飞动容,无比真挚道:“乐筱,那个人是在胡说八道,对不对,我们怎么可能..........乐筱,我是杀了很多人,可那些都是该杀之人,都是我讨厌的人,我怎么可能杀........你啊?”
白乐筱心里流泪了。
那句话是如此地难过,以至于他解释了两次,反而心结更深。
“姐姐——”舒尔敏叫道。
白乐筱扶赵鸣飞起身,似乎忘记她的存在。
“我不会丢下你的。”白乐筱道。
舒尔敏看了看二人,抿嘴不语。
白乐筱招手道:“来,你依旧抓着我的衣服。今日,我们三人同生共死。”
“好!”舒尔敏很听话地走过去,抓着白乐筱的衣服。
白乐筱摒弃心魔,专注闯阵。师伯不是要她的性命,更不是决意要找鸣飞的性命。他留下石阵的图纸给她,就是留了生路给她。
前路艰阻,师伯是在劝她放下赵鸣飞,自己脱身离去。
图纸所画的方位都在白乐筱脑中浮现,白乐筱凭借着记忆,寻找生路。
石阵不停地动,好几次围攻上来,但又恰好留了可通行三人的空间。有惊无险。
白乐筱心中坚定了,带着二人,大步向前走,果然就看到了昙溪雪白流动。
“我们出来了!”舒尔敏欢呼。
白乐筱扶赵鸣飞坐下,“鸣飞,你感觉怎么样?”
赵鸣飞脸色苍白,“乐筱,我刚刚试了好几次,可怎么也运不上来功,那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没有武功了吗?”
他的神色让人心疼,他是害怕紧张的。
白乐筱安慰道:“不会的,鸣飞,你休息休息便好了。”
赵鸣飞疑虑,愁思之际,忽感右手传来一阵暖流。
十指相扣,白乐筱输了内力给他。
“鸣飞,你看,你还能承受我的内力。你没有失功力啊!”
白乐筱神色惊喜,不经意将自己的担心暴露无遗。她也在害怕,害怕他就此成为废人了。
暖流细细缓缓,赵鸣飞鼻头发软,竟有些想哭。他想到这么久一来,两人互相救助的情景,如此种种,白乐筱于他,早已特别。
她是边地独一无二的花儿。
舒尔敏回头,看到赵鸣飞忽而伸臂,将白乐筱抱在怀里。他的半张脸埋在乌黑发丝里,神情隐晦。
很多感情,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