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不断上涌,洞内哗然,中有尖细的叫声。白乐筱不觉踩到了什么东西,瞬时响起了嘶哑尖叫声,闻之悚然。
水入洞内成了诱饵,唤醒了洞内大虫。每只虫子有碗口那样硕大,黑暗中看不清楚,只看到无数的红点亮起,是虫眼。虫声凄涩凶恶,震人耳膜。
火光熄灭,洞内唯有水流之处有光。饶是向来镇定自持,白乐筱还是被这情景吓了一跳,站立不稳,险些要跌倒。
赵鸣飞伸手揽着白乐筱,助她站定。
红眼虫凶狠无比,迅速围攻过来。
赵鸣飞并未佩剑,两人仅有一把剑,白乐筱正欲将剑让出,没想到赵鸣飞移至身后,右手搭在右手,左手扣着左右,手把手地带动着她挥剑斩虫。
他很聪明。
亦步亦趋,招招式式相随。这样一来,既起到了以身相护的效果,又解决了他自己无剑的处境。
情势危急,白乐筱集中精力配合赵鸣飞。
一波又一波,红眼虫洪水一样汹涌而来,咄咄逼人,两人可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小。
“乐筱,我最近研究出一套剑法,今日用上最好。”赵鸣飞语气轻松自信。
红眼虫密密麻麻围攻过来,白乐筱轻“嗯”一声,跟着赵鸣飞的动作斩开一方可以立足之地。
赵鸣飞说:“这套剑法叫作雷霆万钧。”
少年神情沉稳坚毅起来,他挽着白乐筱右手运功,剑走轻灵,飘飘如雨。初闻雷霆万钧,白乐筱以为是赵鸣飞一贯决绝的招式发挥到极致,没想到十几招变化之后,剑发更加绵密,轻柔如雨丝。
水涌不绝,虫尸满地。
赵鸣飞的剑法难得的柔韧,任敌方如何迅猛逼人,他总能应对自如。挑剑、回剑,招式流畅。
白乐筱心随君动。
赵鸣飞送出最后一剑,剑气凛利,地面又缺陷一大片,但水自下面流过,却不再上涌。
白乐筱问:“为何最后一招如此威猛?”
赵鸣飞道:“所以才叫雷霆万钧,到了最后,想收都收不住力道了。”
这套剑法的精髓在于以柔克刚,招招连绵蓄力,到了最后致命一招,就是出剑之人也无法停止了。
白乐筱道:“鸣飞,你真是武学奇才!”
斩退红眼怪,可见新剑法的奇妙之处。正是胜利之后的放松时刻,赵鸣飞自是开心,“乐筱,这套剑法,你来练,会更好。你的招式向来是连密。”
白乐筱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师父了。”
赵鸣飞笑,听白乐筱说道:“只是,鸣飞,最后一招果然雷霆万钧,势不可挡。但若到了最后关头,你想留人,岂不是已经无可挽回了。”
赵鸣飞没有直接辩驳,而是虚心问道:“公主有何见解?”
“岂不闻易经有言,物极必反?时间万物皆是这个道理,招式发出去必置对方与绝地,这是赢了,却没有全赢。”
白乐筱用心回想赵鸣飞的招式,才又接着说道:“易经言:亢龙有悔。我之前不明白,今日才恍悟。如果最后一招收不住,那便是赢了对方,却没有赢了自己。”
“没有赢自己?”
赵鸣飞想了想,说道:“乐筱,你想多了,我的剑下不留人,最后一招,必致性命。”
“可.......”
白乐筱想说什么,被赵鸣飞打断,“乐筱,你要不要学,我再演示一遍给你。”
白乐筱知道他年轻气盛,性子也冲,就不再辩解,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要学。
洞内黑暗枯燥,但赵鸣飞想当起师父来,氛围便浓。他依旧握着白乐筱的手,带她演练招式。
习武多年,白乐筱第一次被师父手把手地教。白乐筱身材细挑,女子中属高。她虽大赵鸣飞一岁,但赵鸣飞现在要比她高些许出来。
剑随心走,人剑合一。两人十分有默契,几十招下来,连贯得很。
赵鸣飞道:“乐筱,你真聪明。”
白乐筱自是习武的好手,对剑法颇有研究。整套剑法尚有不完美之处,经白乐筱点出,赵鸣飞做了修改,剑法更加精妙。
“鸣飞,你是怎么突发灵感,创了这样厉害的剑法?”
“我见你的招式,便创了这套。乐筱,这套剑法很适合你。”
他特意为她编创剑法,白乐筱心中感慨,“鸣飞,你总让人觉得,此生得遇你,不算白活。”
她不止是在夸赞他的武艺。
赵鸣飞道:“公主也很厉害!如若公主甘排第二,那我不是不敢做第一的。”
白乐筱笑。
两人互相钦佩,在洞内练剑,一时竟忘了身处困境。
“乐筱,等咱们出去,我一定要........”赵鸣飞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尚在洞内。
溪水洁白如雪,白乐筱道:“鸣飞,这若真是昙溪的水,这里或许是我们唯一可以出阵的途径了。
赵鸣飞道:“你退开些。”
他运足内力,一剑破地。白乐筱上前,赵鸣飞握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起入水。
遇上苍山的冰雪,赵鸣飞觉得自己再也不喜欢冬天了;上次浸在昙溪里,赵鸣飞也不想再听昙溪二字。苍山雪寒,昙溪水冷,二者的寒与冷,非一般寒冷可以比拟。
可他今天是要带白乐筱出肎岳石阵的,再难忍受昙溪冰水,也得忍受了。
白乐筱在青城被人为难,赵鸣飞很自责。所以,在白乐筱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后,赵鸣飞也并未真的恼了她。
后来,西川王城有大阵仗出行,赵鸣飞果然又看到了白乐筱。
她骑着马,独行。
陌上少女见愁颜,情思万缕。
赵鸣飞远远瞧她心事沉重,想来是后悔跟他说那些话了。
待到白乐筱为救幼弟陷入肎岳石阵,赵鸣飞才不管什么机关陷阱的,他不要她有事。
现在已经入水,白乐筱不识水性,二人在水中待得越久,赵鸣飞心中越着急。
溪水冰冷刺骨无尽头,赵鸣飞抓着白乐筱浮出水面,大口呼吸。
总算没被冻结在水底,虽然洞外已入夜,但二人还是觉得天光乍现,心情都轻飘明朗起来。
“这里是昙溪吗?”赵鸣飞环顾四周,夜色陌生。
白乐筱道:“是,这里是肎岳的背面。”
“走!”赵鸣飞抓着白乐筱,尽力向岸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