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筱从殿里出来,看到孚儿在廊下,着力伸手够那些花枝儿。她个头小,总是差一些到不了。
“我来吧。”白乐筱忽然出声,吓得孚儿一个趔趄。
“公主,你吃好啦!”孚儿惊喜,笑道:“奴婢无聊,摘着玩罢了,这就陪公主回去了。”她几次回头看,太子并未追出来,不免有些失望。
“秦公子走的时候说,殿下是顾全大局的人,他们今天出去一整天,是为了放一个人出城。奴婢问他是谁,秦公子还不肯说呢。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秘人呢?”
白乐筱了然,笑笑,“殿下便服出去的,侍卫都没随行,并不想惹人注意。你也不要说了。”
孚儿意识到什么,忙摆手道:“不说,不说,我只跟公主说了一句,现下我自己也忘了。”
以前总觉得孚儿和阿离像,现在看来,她比阿离聪明,是那种懂得时局的聪明。也是,东齐重礼仪体统,稍有不慎,会有杀身之祸。
太子今日出去,原来是为了放赵鸣飞出京都。赵鸣飞行事向来无所顾忌,他这么一回来,给大家都增了些烦恼。
孚儿备了热水,白乐筱解衣沐浴,又看到右臂上的剑伤,很长的一道疤。赵鸣飞砍断了漪剑,又伤了她臂上的冰丽。倘若真如传言所言,它活不过二十了。回想此生,最大的遗憾该是什么呢?
沐浴之后,孚儿帮着白乐筱把头发擦干。眸光流转,白乐筱看到妆奁盒里的犀牙梳,拿了出来把玩。
“公主,需要奴婢给你梳头吗?”她还是了解些白乐筱的习惯的,比如她不太喜欢别人给她梳头发。
白乐筱还未回答,铜镜中映出一个人影来。孚儿也吓了一跳,“殿下——”
太子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是松挽着,看来是洗漱之后过来的。他负手走到塌前,坦然坐下,“本殿下要回自己寝殿休息,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白乐筱,看她脸色如何。孚儿也看着白乐筱,看得出她没有生气。
“你先下去吧。”
孚儿答:“是,公主。”
她对着太子行告退礼,被太子叫住,“你唤娘娘什么?”
孚儿愣,“公主——”
太子纠正道:“是娘娘!”
孚儿又看了看白乐筱,不知该如何。白乐筱起身,摆手示意孚儿下去,“殿下是哪里受了气?跑来拿我的侍女撒气。”
太子哼了一声,“她叫的不对,我要纠正她。”言之凿凿地说完,心里到底是发虚,怕白乐筱生气。
“那随殿下意吧。”白乐筱拿出那把犀牙梳,旁若无人,细细打理头发。
殿内焚着香,有雨中花朵清凉香意,美人镜前梳发,一举一动格外好看。
太子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起身,也不说话,一把抢过白乐筱手里的梳子,便替她梳起头发来。
他动作很轻,怕扯疼了她。白乐筱保持面上端庄,心里却是想笑的。
瞧见太子捏过一缕头发,看着出神,白乐筱问:“怎么了?”
这缕发丝要比别的头发都短上一截,太子问:“这是当初我们大婚时剪下来的吗?”
“是。我也不知道非要剪我头发做甚,他们非要,我便给了。”
“结发”,太子说。
白乐筱没听清,“殿下说什么?”
太子散开自己的头发,他也有一缕短发,“这是我们东齐人很重视的一项了,剪下头发打成结,意为结发为夫妻,要一生一世到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