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飞到演武场时,看到向长青在。场面很静,那边绑着两个人。场上人人都比赵鸣飞年长,但赵鸣飞年少成名,又是元帅之子,他一过来,所有人都自觉卑微。
赵鸣飞神色肃然,上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向长青恭敬一揖,并不答话。倒是他身边的何贵答道:“少将军,卑职捉到这两个细作,特请将军过来裁决。”
赵鸣飞冷冷扫了那两人一眼,问何贵道:“哪边的细作?”
何贵想邀功,“少将军,是西川的。”
赵鸣飞眉头微皱,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人,两人神色愤恨,并不言语。
赵鸣飞问道:“说说,混进城中有何事?”
两人不答话,何贵道:“少将军,你看,是直接解决掉,还是先抓进地牢拷问一番?”
赵鸣飞侧目看了看向长青,那人神情一向又木又冰,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赵鸣飞不得踌躇。难道这两个人是乐筱的侍从?
“少将军,恐他们还有同伙,要不,今日借机整肃军队?”何贵请示道。
赵鸣飞看也没看他,只问:“怎么发现他们是细作的?”话一出口,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两个细作这样的小事,又不需要打架了,也值得他亲自来处理?
向长青一旁站着,比谁都安静。赵鸣飞只好道:“既然你都查证清楚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少将军,卑职可传你号令,即刻诛杀细作。少将军.......”
赵鸣飞忽然道:“骗我!”
何贵吓了一跳,问道:“少将军此话何意?”
自然不是何贵骗他,赵鸣飞懒得跟他多说,只看着向长青道:
“若是真的是让我来处理这些小事也就罢了,现在分明是故意分我注意力。打着什么主意?他,向长青,一句话也不说,那是因为他不会说谎话。”
赵鸣飞言语责备,眼神吓人,向长青不慌不忙,还是恭敬一揖。
兵士围了不少,刀剑凛然。
“我无意伤人,此次来青城完全是答谢赵将军,你们若逼我动手,我亦不怕。”白乐筱道。
顾玄松亲自拔刀,他倒要亲自看看这位乐筱公主有没有传闻中排山倒海的本事。
刀剑相击,才知对方水准。顾玄松心中暗暗大惊,他几十年来习武不辍,招式老道沉稳,白乐筱一个年轻女娃,剑法流畅不绝,竟逼得他倒退。
顾玄松以为白乐筱只是招式新奇,没什么醇厚的功力。他挥刀砍,白乐筱脚尖一点,飞身跃起,就势向下直直一剑。
顾玄松忙举刀接招,只是他随手把来的刀怎么能与西川宝剑相抵?
顾玄松手中刀断为两半。
“你........”
十几招下来,顾玄松肯定,白乐筱这身手丝毫不逊色于赵鸣飞,她若为男子,这时间再无一人可以压过她去。
白乐筱冷喝道:“让开!”
“拿下!”顾玄松命令。城中兵士过万,不至于放走一个女子。
白乐筱心中不想伤人,怨仇不易解。但几百兵士,铠甲刀斧上前,白乐筱被迫出手无情。
城中起了变故,击打声传出很远。
赵鸣飞赶到,并不喊停,他飞身上前,斩断对准白乐筱的刀剑,站至她身边。
“谁再敢动!”赵鸣飞凛然大喝,众兵士果然都原地驻足,不敢与他抗衡。
赵鸣飞心性偏执狠辣,这小子真敢杀自己人,顾玄松明白这一点,便忙举手示停。
顾玄松客气道:“少将军,此女是西川细作,潜入城中必有图谋,元帅命我捉她回去问话。”
赵鸣飞冷声道:“谁敢再为难她,休怪我长剑无情!”
赵鸣飞手中之剑,一看就是削金断玉的利器。他前几个月研究铸剑之术,昼夜颠倒,还神秘失踪多日,功夫不负苦心人,看来绝世好剑竟然真的被这小子给铸成了。
顾玄松沉言。赵鸣飞这小子,元帅尚且不放在眼里,谁又敢真的跟他计较。只是今日输给白乐筱,顾玄松心里难受如折。
自古英雄出少年。
可谁想,一个赵鸣飞还不够,现在还有这位西川公主。
别人辛苦一辈子的成就,也达不到他们的境界。所以说,天赋异禀,天有不公。
“让开!”赵鸣飞声震四周,兵士不敢与之抗衡,让出一条通道来。
赵鸣飞拉过白乐筱上马,两人骑马离去。
出了青城很远,赵鸣飞勒了马缰,他先跳下马去,想接白乐筱下马。未料白乐筱从另一侧翻身下马。
白乐筱生气了。
赵鸣飞想逗她开心,白乐筱只不理他。
正值无聊之事,赵鸣飞拨开草丛,惊喜道:“乐筱,快来看,这有一窝小兔子!”几团绵白柔软的小兔子依偎着静卧,粉粉的兔耳朵略微抖动几下,懒得动弹。
赵鸣飞剥了草叶子逗兔子,白乐筱却淡淡地看了一眼,并不上前。
“你不喜欢吗?”赵鸣飞问。他以为女子都是喜欢这些柔软白嫩的小动物的,云儿就最爱这些小家伙了。
白乐筱摇头,漠然视之。赵鸣飞看着兔子,自言自语道:“云儿喜欢,可是这里离京城那么远,我也没办法送到她手里。不知道云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哭鼻子,她可最爱哭了。”
赵鸣飞沉浸在思念云儿之中,抬头看见白乐筱已经走出很远了,便追了上去。
白乐筱的衣裙皎白如初,只是因为刚才的冲突被划破了几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像风中傲枝的白梅,给人以美感和冷意。
赵鸣飞出言哄道:“乐筱,你别生气了!我父亲总是不讲理,我也时常不理他的。”
“以后我去找你,青城这个鬼地方,你不想来就不来。”
“乐筱,你知道我其实是个哑巴的,你不跟我说话,那我们两个都要变成哑巴啦!”
白乐筱站住,双眸明澄,看着赵鸣飞问道:“鸣飞,你是我什么人?”
她神色很认真,赵鸣飞心中不解,想了想,说:“朋友。”
“何为朋友?”白乐筱站开一步,指着西边说:“我是西川公主,你是东齐将军,我们立场不同,早晚会兵戎相见,怎么做朋友?”
这番话说出口,白乐筱感到心口大痛。他们的立场本来就不在一条线上,她早明白,但未当面说出口总是还有几分憧憬。此刻对峙,无疑是打破了所有幻想。
道不同,不相谋。
他们终究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今日本该是好心情,被人破坏之后,白乐筱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赵鸣飞被白乐筱的冷言冷语问住了,过了半晌才说:“那是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否则,什么东齐西川,我们还不是照样一起去苍山取冰丽。你带我进西川,我放你入青城,现在,你却说我们不能做朋友了?”
白乐筱眼睛慢慢红了,她很要强,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见她喊疼,今日竟然说着话就哭了。
赵鸣飞一惊,意识到白乐筱内心的伤痛,她似乎把他当成了很重要的人,不只是他以为的“朋友”,赵鸣飞心虚,不敢与她对视。
草叶索索,一阵风过,不知何处飘来了杨柳絮。空中飘洒白色星点,沾在头发上,很是醒目,却不会共白头。
白乐筱决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