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历一万零一十四年,年中。
青城北城门外三十里处一座山中,此山名青山,山脉绵延不绝,最高处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不过还没人上得过山顶,听闻此山越往上走越是严寒无比,即便修为高深也抵挡不住,曾有大能者不信这邪,声势浩大赶来欲登山顶,然而不时便打着寒颤灰溜溜的离去了,有人与之参见而过,言见那人脸色发紫,眉间上霜,神情透着后怕与敬畏,似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在整个天辰国,这青山的名头都是大过青城的。
此时山内林间一潭池水旁,一少年人正挥舞着一套拳法,见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是近一米八的身高,一袭白衣傍身,身材线条柔和中似有充满着力量,再观其颜,浓密的眉毛叛逆的稍稍向上微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深陷的眼窝中一双大眼神采飞扬,再配上高挺硬气的鼻子和薄厚适中的红唇,两鬓留下的汗水更是平添一成性感。
正是夜浩然,不,夜逆!而夜逆正打的这一套拳法,若是前世之人见到,定能一眼认出,弓步冲拳、穿候弹踢......挡击拌腿、击腰锁喉。正是一套完整的十六式军体拳,又打了两遍之后,夜逆微喘仰面躺在地上。
夜逆来到这个世界快十五个年头了,最初的那几年,夜逆始终坚信着自己是来做主角的,不过听多了府上人以及城里人的言论之后,信心也是一点点消磨,直到两年多以前,十二岁的夜逆被准许修炼,夜家阳炎功是难得的玄级顶尖功法,然而夜逆修炼了一段时日,却是连最基本的聚气都做不到,无法踏入气武境。
自那之后,夜逆的主角心思便渐渐淡化了,但是夜枭却是不信邪般在夜逆身上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和丹药,虽然这些都是夜枭放弃了自己的那份的,但是家族之中反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多,对于将资源耗费在夜逆身上很是不满。夜膺在夜府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其中原因还有就是夜膺的一双儿女夜动和夜姝的天赋也是不俗,如今都在落衡学院内修炼。
所以夜逆不喜欢待在家里,一开始夜枭夫妇见他总往外跑还时常叮嘱,但跑得多了,便也不予理会,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在家里待的不舒服,况且虽然夜逆没有实力,但是在这青城内,还是没人敢动的,即便是白家。
歇息片刻夜枭起身也不曾脱下衣物,一头扎进了池水中。这一潭池水是夜枭无意中在这山林中寻得,他不想被人打扰,便寻得这一处僻静之地,鲜有人来。不同于山顶传说中的严寒,泡在这池水中,竟是浑身舒爽,疲劳的感觉也逐渐逝去,一段时间后,见天色将晚,夜逆从水中起身,也不在乎这一身湿漉向城内走去。
夜逆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这里,一袭青衣便便飘然出现在水边,回头望了望夜逆的身影,有些好奇。再看向池水又皱了皱眉,似是不满夜逆在这水中泡过。接着宽衣解带没入水中......
三十多里路对于毫无修为的夜逆而言并不近,进城时已华灯初上。夜逆打量着这主干道上的人群,感觉自己和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但也还是昂首阔步走向夜家的方向,夜逆心里知道,即便不能修行,但他不必在乎这世人如何让看待它,更不必对任何人感到自卑,前世的风骨不允许他这么做,更何况在这里,他是夜家的少爷,更不能给父亲母亲丢人。
夜逆走着,见前方一阵骚动。只见右前方十余米处一座楼阁耸立,楼体灯光璀璨,三层见高。此楼名:茗仙楼,在青城内开办也仅三年多些,但却赫赫有名,不过,是艳名罢了。茗仙楼每月月中会高挂一道条幅,或是一道上联,又或是两句诗句,众人皆可来对,若是对的好来,有机会被这茗仙楼的仙女们请为入幕之宾,但众人最为渴望的,还是那传说中的女子。
茗仙楼中有一位花魁,传闻中有这沉鱼落雁之姿,而且青春永驻,不过到现在还无人被请得幕内,也自无人见得这花魁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只见此时茗仙楼外已是人潮涌动,都是些公子哥,也不乏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站在其中,众人等待着,时辰一到,从三楼檐顶垂下一道条幅,上书两句:孤舟月上水云长,崖树秋寒古战场。
只听楼内传出一道声音:“今日这诗,是我茗仙楼花魁所出,诸位,看你们的了,咯咯咯。”众人一阵骚动,冥思苦想,但奈何却是难接上。
夜逆对此倒是毫无兴趣,正打算在人群后面走过去,但是有人怕是不答应。只听一句破锣嗓子对着人群喊道:“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夜逆夜大少吗,这浑身湿漉漉的是赶了多少路累成这样啊。”说话之人正是当年宴会上被夜枭收拾的两人中,其中一人的子嗣,叫甄有才。这话更是在嘲讽夜逆不能修炼虚弱无比,不然什么人走多少路也不至于如这般湿漉。众人听到也都回头看向夜逆,甄有才身旁几人更是肆无忌惮的大笑。
这些年诸如此类声音,夜逆早已听得多了,淡淡的瞥了一眼甄有才:“聒噪!”又看了眼条幅上的诗句,说道:“如你这般粗鄙之人,还是不要在这风雅之地卖弄了,怕辱了花魁之名。”众人暗道这夜府少爷虽不能修炼,嘴倒是厉害得紧。
“我粗鄙卖弄?那看来夜大少爷这些年倒是没有荒废掉城主当年相赠的毛笔啊,不过一个不能修行之人,怕是脑子也不是那么好用吧。哈哈哈哈哈。”甄有才毫无顾忌的讽刺道,毕竟这是小辈之间的事,言语上他还不惧夜逆。
夜逆似是被激怒了,紧握双拳,咬着牙说道:“若我对上这诗,你待如何?”
“怎么,夜大少要和我赌上一赌?”
“你甄大少爷是怕了吗?不敢赌的话就不要在那叨叨着污染空气了。”
“我有何不敢,但不知道夜大少拿什么和我赌啊?”甄有才笑吟吟的看着夜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这会儿更像是缝合了起来。
“就赌一万启元丹!”夜逆像是气急般狠声说道,启元丹是一种一品初级丹药,可供气武之人辅佐修炼只用,同时也是这天辰国一种通用货币。
甄有才神色一紧,暗道真不愧是夜家小少爷,张口就是一万启元丹,他虽也拿得出,但可就是要伤筋动骨了,一时间也犹豫不决了起来。夜逆见甄有才没有应下来,就知道是自己赌注开高了,眼珠一转,又慌张说道:“这..这..既然甄少爷你不应,那此事便作罢吧,我这就回家了。”说着转身便走。
甄有才一看心道这夜逆定是对不出这诗,刚才是被激到随口说出,说完便后悔了,暗笑一声随即说道:“慢着,这赌注我答应了,夜大少爷说出的话怎么能就此作罢呢。”
只见夜逆似是不情愿的转回身,弱弱的说到:“谁让你应得慢了,再说一万启元丹你拿得出吗?”甄有才见夜逆这般推阻,更是不疑有他。
“这你夜大少爷放心,这么多人见证,我还能赖掉你的不成,我甄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啊。”这话看似是让夜逆放心,实则也是告诉夜逆:这么多人看着呢,可不要丢了夜府的脸。众人也看出了夜逆的窘境,但却乐得看着热闹,纷纷符合称是。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夜逆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让甄有才突感不安,只听夜逆说道:“有你甄少爷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你且听好了,‘一自风流属坡老,功名不复话周郎’!”
笑话,夜逆前世可是高考状元,还是文科,背过的古诗词数不胜数,随便改一两句便足以应付这盛武之大陆的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