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师兄弟四个人讨论了一下,觉得我有一种特殊的体质——毒性免疫。”太公望有些郁闷地往下说。看得出来他对这种体质的称呼很是不满。
“不过我的这个体质,也不同于一般的毒性免疫体质。因为在我中了毒之后,虽然没有中毒的反应,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毒,都会让我的皮肤变黑,瞳孔变红,额头上长一对角……对,就像现在这样。”太公望指了指自己。
“也就是说,我并不是单纯的免疫毒性,而是不受毒物的影响,但会让我长得特别吓人,性格也变得很暴戾。”太公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就是我变黑之前举止都非常斯文,变黑之后动不动就‘本大爷’的原因。”
“嗯……”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家伙也太独特了吧!这小说的主角到底是谁啊!!
“那师尊,除了模样和性格变化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变化吗?”荆轲坐在一旁问道。
“那可就多了。”太公望又把手撑在了腮帮子上,“我注意到了,一旦我变成这种状态之后,虽然不会失去意识,不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似乎会激发我内心深处一些奇怪的情绪。最典型的,就是我会变得比之前要冲动、暴躁,并且十分好战,战斗过程中也通常不会再留手。还有就是……我似乎在这些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怎么捉弄他人。”
“啊,简单来说就是会黑化嘛。”荆轲总结道。
太公望就像没有听到荆轲说话:“然后,我的身体条件似乎也会有所改变:肉体会更加强大,战斗中也会更偏爱肉搏战。就算是我的修为到达了八卦境,能够用拳脚解决的问题也绝不会动用武器和玄技。”
太公望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些许。
“那个……恕我直言,太公望前辈。”蒙恬犹豫了一会儿拱手道,“你的这些表现,不就是……”
“肉体强度增加,性格变得嗜血嗜杀,没错,这是修习妖道典籍的人类才有的体现。”太公望知道蒙恬想要说什么,就帮他把问题都给说了出来。
自从三千年以前妖族侵略了神州,占领中原长达六十七年以来,关于妖道的书就有一部分留在了神州。后来轩辕大帝率兵夺回神州,妖道的书本也就进入了人类武道圈。
总有人敢于突破常规,特立独行,于是搜集到一本妖道典籍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开始修炼。但是这些修炼妖道的人,到最后都会性情大变,变得十分嗜杀……
后来经过人族修士的讨论和研究,最终得出结论,妖道的修炼法则和武道十分不同。
妖道的出现是为了让妖族生灵修炼的,人类的体质和妖族生灵本来就有很大不同,如果要强行修炼妖道的话,除了性情大变和残忍嗜杀以外,还有变得走火入魔开始摧残自己的身体,以及更恐怖的事也未必没有可能发生。
因此,以轩辕大帝为首的众多武道修士,都不建议乃至抵制人族武道修士修炼妖道。到了三千年后的今天,始皇嬴政做得更加严格,白纸黑字明确下法令禁止任何人族修士修炼或查阅非武道的典籍,违者人人皆可斩之。
也正因此,在场众人才对太公望那很有妖道既视感的症状报以这样奇怪的眼神。
“放心好了,本大爷从来没有修习过妖道。”太公望扫了一眼众人,“后来我们也去找师尊为我们检查了身体。不过,师尊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猜测我的先祖,在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和妖族生灵有过接触,所以……我的血脉里才会有很稀很稀的妖族血脉。”
“这样吗……”众人点点头。
“然后,战斗力方面。”太公望又接着说道,“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一旦中毒变成了这个状态,战斗力会上升很多。”
“在咱们师兄弟四个里,我是最不会打架的那个,每一次和随便一个师兄弟比武都是我输。但是自从我进入了这个状态,无论是对上大师兄还是二师兄,我都能勉强打个平手。”太公望摊开手摇摇头叹道,“不过,我们怎么样也打不过小师弟应龙就是了。”
“应龙前辈果然像史书里说的那样强大!”蒙恬两眼放光。
太公望虚着眼,没有说话。
“师尊,既然你不会受中毒的影响,还能因此增强战斗力,那你有没有尝试过战斗之前先吃一口毒呢?”荆轲又问道。
“为师聪明绝顶,会没有想到?”太公望鄙夷地看了一眼荆轲,“在我们师兄弟的修为都突破八卦境之后,师尊组织了一场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比试,那个时候,我就是服了毒再上场的。”
“结果,那一场比赛的对手是应龙。”太公望有些恨道。
“那场比赛当然是我小师弟获胜了,不过那一战我的表现也吓了大家一跳。”太公望接着道,“因为我中毒了之后,打出的每一击都会尽可能地下死手……”
“或许是本大爷内心深处的好胜欲望和这种奇怪体质混合后才体现出来的吧,反正我那种对追求胜利执着到有些病态的表现实在太难看也太危险了,所以我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在战斗之前服毒。当然,要是像今天一样是对手给我下毒的话……嘿嘿。”
太公望突然笑得很阴森,坐他两边的荆轲和项羽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师尊,你现在的这个状态大概什么时候能消?”荆轲又是问道。
“一天一夜。”太公望回道,“从那阵子二师兄给我提供的各种毒物让我做实验的结果来看,无论我中的是什么样的毒,就算只是中了会让人一直打嗝儿的恶作剧性质的毒,那也是一天一夜后才消。”
说道这里太公望又颇有些郁闷:“真是气死我了。打架就打架,非要搞什么阴谋诡计;搞阴谋诡计也行啊,如果用的手段高端一点本大爷倒也还能看得上,结果居然用了下毒这样低劣的手法……本大爷现在这样一副鸟样,连太守府都出不去了,还怎么出姑苏城?”
“本太子拜托陈太守收拾一间房让三位住一晚便是。”扶苏有些无奈地笑道。
“本大爷来姑苏城本来是想玩来着的!!”太公望依旧一脸气愤。
“太公望前辈。”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蒙毅开口了,“你和家兄在屋顶上遇到的两个八卦境的奇怪家伙,可知道他们来历?”
“哈啊?”太公望虚着眼疑惑了一声,“你哥哥不就在你旁边吗,你问问他不就好了。”
“可兄长说他没见过。”蒙毅陪着笑脸。
“那不就结了。”太公望枕着头道,“整个神州人族的八卦境强者也就那么十五个,你哥哥都不认识的我怎么能认识。”
“啊,我觉得您反正也不属于那十五个人里的,那或许会认识一下呢。”蒙恬依旧在陪着笑脸。
“不过说到线索,本大爷倒是有一些。”太公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口里取出一块玉制令牌,放在桌上。
这令牌差不多一个手掌那样大,上面写着一个烫金大字“景”,而且很规整地从中间裂成两半。
太公望刚把这个令牌放在桌子上,除了蒙恬以外的所有人都把脑袋凑了过去。
“景……?”荆轲念了念上面的字,抬头看向太公望:“师尊,这个是什么意思?”
“为师哪里知道?你以为为师是算命的?”太公望很不客气地数落道。
“这个玉制令牌,看起来制作蛮精良的。”扶苏也在发表意见,“就算是把原材料放在集市上卖,也能卖个不菲的价钱。”
“这是那两个家伙身上的饰品吗?”蒙毅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那么,我们根据这个令牌的材质和制作方法,在神州拉大网排查,就能轻易找到他们两人的线索了?”
“不可能。”下一秒,太公望很果断地泼了一碰冷水,“依我看,你们在神州找一百年都找不到这个令牌的线索。”
“嗯?这是为何?”蒙毅虚心求教。
“唉,看着也知道吧。”太公望叹了一口气之后吧两半令牌分别拿在左右手并举起来,让大家看清平整光滑的切口:“你们觉得,这种裂缝有可能是神鸾斩能斩出来的?”
蒙毅一愣,他刚才确实先入为主地把这个令牌的碎裂归咎于自己兄长的攻击了。
“那照您这么说……”蒙恬似乎也才刚刚反应过来,凑近桌子加入讨论。
“只能是那个恶心的绷带男亲手弄破的。”太公望轻而易举地得出结论,“或者说……这个令牌是一个一次性的法宝,一旦激活,就会从中间裂开。而这个法宝的效果呢,大概是会召唤出一大片乌鸦,自己也化身为它们隐匿在乌鸦群中飞走。”
“简单来说,就是个保命跑路用的法宝。”太公望最后敲桌子总结。
“原来如此。”蒙恬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原来变成乌鸦不是他的玄技吗……”
“那个绷带男,在我和他对战的过程中只表现出三个玄技,其一是可以扰乱修士精神力的‘鬼泣’,其二是可以让绷带捆住的部位发脓糜烂的‘溃烂’,其三就是他最后放的那个大招,暂时还不知道名字。”太公望正正经经地做整理归纳,“还有一个玄技,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所以那群乌鸦还不能完全确定说不是他的玄技。不过和他过招了那么多回合,我也没有觉得他的招式和乌鸦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宁愿相信这个乌鸦的能力是来自于其他东西。比如说,法宝。”
说着,太公望伸出手指了指刚刚被他放下的那块令牌。
“原来是这样,确实是受教了。”蒙毅恭敬地拱了拱手,心中充满了钦佩之情。
这样一针见血的分析能力,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
“太公望前辈,你看,这个令牌就让我们带回帝都,作为证据收藏起来如何?”蒙恬上前询问道。毕竟,找到这块令牌的人是太公望。
若是平常老百姓,蒙恬完全有权利把他手上的所有物视为证物收缴。说实话,即便是面对太公望,蒙恬也有这个权利,不过太公望的来历特殊且神秘,蒙恬没法将它当做普通老百姓看待。
“啊,你们要的话拿去就是。”好在太公望并没有让蒙恬感到难做,随随便便地就答应了下来,“不过,我认为你们如果要去排查,没必要从那块令牌上入手。”
扶苏听出太公望的弦外之音,连忙拱手道:“前辈,还请告诉我们应该怎么捉住这些贼人。”
“怎么,你们还没想通吗?”太公望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了,“用膝盖想一想嘛,那个家伙昨天晚上就偷偷潜进太守府做手脚了。可是,在今早的酒楼风波之前,你太子殿下身在姑苏城的消息,有哪些人知道?”
太公望这一席话就像七月酷暑里一阵诡异的寒流,席卷着这一桌的所有人,扶苏三人纷纷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
“大人,绞断和哀号回来了。”又是一个昏暗的室内,一个脸色苍白,身形佝偻,双眼没有眼珠,嘴角还勾着诡异弧度的男人向眼前那留着白色长发的人拱手报告。
“让他们进来。”白发男子并没有回头,轻声细语地念到,手中还在摆弄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是。”佝偻男子作了个揖,把原本就很佝偻的身躯弯得更加佝偻,然后往后退去。虽然全程这个佝偻男子的说话语气都很平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嘴角那诡异的弧度一直弯不下来。
过了一会儿,绞断搀扶着哀号来到白发男子身后。
“大人。”两人一靠近就跪下了。
“说吧,怎么回事儿。”白发男子依旧没有转过头,直接开门见山。
绞断和哀号对视了一眼,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给了白发男子。
当两人讲述道到一半的时候,白发男子就停下了手中的活。
当两人讲完的时候,白发男子已经低下了头。从绞断和哀号的角度上来看,白发男子似乎在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大人,是小人没用,搞砸了这次任务,还让目标把接应小人的哀号打伤,乃至丢掉了令牌。”绞断以为白发男子生气了,连忙低下头认罪,“惩罚小人愿一力承担。”
“唉……”白发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吧,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你的计划手段虽然下作了点,但还是无懈可击的——你向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唯一的变数就在于那个黑皮男子。你计划里的毒连蒙恬都能放倒,却为什么偏偏那个人不受影响?”
白发男子把揉着太阳穴的手拿了下来,语气中似乎已有几分薄怒,“先是上一周鬼指在大泽乡遇到的那个背头大叔,再有你们今天遇到的黑皮男子,我们已经栽了两次了。可偏偏,我们连他们都来历都不清楚。”
“偶尔出现一个不认识的八卦境强者,或许可以当做是散修,归作巧合来理解。但一连遇到两个不认识的八卦境强者,这就有一些过头了吧?”白发男子说到这里,声音轻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起来。
“难道,我们是被哪些组织盯上了?”这一句话,白发男子干脆是在脑壳里说出来的。
“书鬼,”沉默了片刻,白发男子突然开口道。
“大人,有什么吩咐?”回答者正是之前的佝偻男子,自从绞断和哀号进入房间以来,他就一直在暗处的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关键是他还不点灯,一个人在暗处笔走龙蛇,配合着古怪的面相实在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都记好了吗?”白发男子又问。
“都记好了,包括之前鬼指描述的背头大叔的外貌特点,也记录在册。”书鬼回答得很快。
“很好。”白发男子点点头,接着道:“接下来,所有成员的任务取消,添加一个新任务:密切注意身边和描述相同的人物,以及任何一个疑似八卦境的武道修士。”
“是。”书鬼答了一声,又在黑暗里研墨执笔。
白发男子说到这里,重新忙活起手中的工作,声音也重新变得阴柔:“好了,把哀号带到冥那里去,给他重新植上一条手臂。”
“是……谢大人!”绞断低头说了一声,搀着哀号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