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生
我有选择性失忆症。曾经有记者问我“创业前三年是不是经常会苦恼?”我很苦恼地说:“想不起来了。”
那记者又问:“就是最艰难的时候,你想什么了?干什么了?”我说:“最难的那段我给忘了。”
也许会有人骂我装蒜,但突然间这么问我,我还真的是一点细节都回忆不起来。后来没人的时候我就自己想,结果想起来的画面全是吃、侃、睡!我竟然有一年的时间“有家不回”,天天和大家混在一起,每天开会、看碟、聊天,然后一群人在工作室打地铺,第二天再一起去吃东西、做节目。就是这样的生活,反反复复,模模糊糊,也不知怎么就能这么着迷,也许属于执迷不悟?果然,还是想不清楚。——李静李静说把《超级访问》做成,就像生了个难产的孩子。我说不对,是生了个哪吒。生他花了很长时间,一生下来就觉骨骼清奇,而且,他妈还叫“李静”!其实在我眼里,是这个孩子让李静有了独特的女人味。她平时头发不梳、妆不化、衣衫不整的,但每次去拉广告,总会华服在身红颜附体。出门前还要倚着门框说:“兄弟们,等我好消息啊。”
而等应酬完回到工作室,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她就一个人默默缩在沙发里,无视周围的嘈杂,一双大眼睛持续放空。那一刻的她,有一种不自知的美,却和夜晚很配。——戴军
看清残酷的挣扎70年代出生的人很矛盾。他们自小接受的是理想主义的教育,却在成年后被投放到了市场经济的试验场。精神和物质从苍白匮乏走入极大丰富,也将他们卷裹着流向一条保守与解放交汇的河流。于是他们崇拜英雄,又厌恶权威;享受自由,又恐惧孤独;尊重生活,又嘲笑自我。他们是解构主义真正的拥趸。相比之下,80年代出生的人更懂得如何将个体的欲望合理化,无论是意志,还是感官。他们对各种社会奇观总是拥有强大的包容,同时又将自我定为世界的起点。《小鸡捉老鹰》,是一个由“70后”和“80后”合谋出来的节目,质朴,却又带着一丝邪气。很难想象,但这个创意的确与李静的童年有关,与每一个人的童年有关。如果你也丢过沙包,跳过皮筋,玩过老鹰捉小鸡,那么你就会在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共鸣——或许中国的电视真的需要一场游戏了。所以无须纠结这只“小鸡”具体是如何诞生的,有些意象早已被埋在了集体记忆的沟壑之中,而创意,不过就是“心生意念”。1999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李静风风火火地冲进工作室,将一盘带子丢到桌上说,你们快看看这个。几个人赶紧围过来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笑笑小电影》。这是美国的一个娱乐节目,专门在街上捉弄人,然后把路人的各种反应偷拍下来。节目中还插播了一些搞笑访谈,既有大人问小孩,也有小孩问大人,而那些小孩的回答往往更精彩,逗得人捧腹大笑。李静想,这个形式不错,我们的明星访谈也可以加入小孩的元素。一来李静对自己单独采访明星还是有点信心不足,毕竟做了7年体制内的主持人,马上要做一档“原创明星访谈”还是不太好拿捏火候;其次,把辛辣的问题丢给小孩去问,明星可能也不好黑脸;最重要的,这个形式在国内还没有人用过!几番商讨之后,“李静加孩子”的采访组合被定了下来,而节目名称就叫《小鸡捉老鹰》。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什么类型的小孩以及上哪儿找。对于前一个问题李静还没什么太具体的想法,只觉得这个小孩绝不能超过五岁,一过五岁就会被大人洗脑了。至于到哪儿找,当时互联网还不普及,只能用老办法,登报。李媛以前在《北京青年》做记者的时候认识一个广告部的朋友,人家一看这几个人也不容易,就帮忙在中缝登了一篇招聘广告,李静象征性地给了几百块钱。发了招聘信息,没地儿招也不行。李静眼珠子一转盯上了自己的老同学。这个同学的老公是卖医疗器材的,在西直门桥下有一个门店,于是李静就拜托人家到时候把前台腾出来给自己“挑孩子”。到了面试那天,所有人都傻眼了——竟然来了几百号人,都是爸爸、妈妈带着来的。果然大家都觉得,出名要趁早。经过一番甄选,李静留下了几个中意的,开始培训。后来她选定的那几个小孩都火了,有个叫吴旭的小女孩,在《离婚十年》中演了一个不错的角色,还有一个成了广告小明星。《小鸡捉老鹰》的录影棚就选在西直门,200平方米。因为资金吃紧,李静根本没办法“大制作”,她再次盯上了自己在北电的同学和校友,请他们免费打造舞美与镜头。当时就用快餐盒贴成了背景墙,凹凸不一的墙面上被涂上了一层银粉,整个摄影棚立刻就不像在地球上了。除了要为布景费心,实际上李静要在节目制作的各个环节亲力亲为。策划、主持、道具、广告、发行,甚至还要帮着组织现场观众。有一次观众没联络好,节目就要开始录了,观众席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等嘉宾蔡国庆到了现场,观众还是没有到位,急得李静浑身冒汗。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录影棚就在一个电教中心,有学生正在上课。于是她对编导说:“要不这样,我们跟老师们商量商量,让学生们别上课了,来我们这做观众?”这招儿是没办法的办法,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电教中心的老师听完李静他们的来意,有点为难,“学生们都是花钱来上课的,这件事还是要听他们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