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何事?”她的大声叫唤,吵醒了柳絮,她睡眼朦胧的走进来问道。郑若关了木窗,对着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且去睡吧。”
“女郎,更深露重,早些歇着吧。”
郑若点了点头,乖乖的回到塌上,躺下。
第二天,她再次去找了周珏,告诉他,让他先走一步回江南,日后她会去江南与他汇合。同样在水榭,周珏有些不解的问着对面的郑若,“为何不同我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瞒轩之,我父兄想去蜀地。”
“为何要去蜀地?”周珏不解。
郑若犹豫了片刻,说道:“是李大哥的意思。”
“李赟的意思?他打算退往蜀地?”
郑若点了点头。
“阿若,不是我说丧气话。那李赟自己都没成气候,你们就这么冒冒然跟着他,日后恐要吃大亏的。”手中的鹅毛扇在胸前摇了摇,他慢慢的劝解,“还是同我去江南好。那里毕竟是我们周家发家之地,到了那里我定然会好生照顾你的。”
郑若笑着没有回答,问道,“轩之的家是在建康吗?”
“是啊。”
“要走上大半年吧?”
“嗯。路上顺利的话,需要大半年,若是在半途有了病痛,恐怕一年都要用得。”
“我知道了。轩之,我在此祝你一路顺风。他日,我来府上叨扰,可不许说不认识啊。”郑若笑着打趣。
“阿若真会说笑,你来我府上,我可是求之不得啊。哪会装作不认识?”他顿了顿,“你真的不与我一同前往建康吗?”
郑若摇了摇头,“一来族内已经决定了去蜀地,二来,我这里还有事要办。”
周珏看着她没有说话,秋日的阳光顽皮的落在少女的鼻尖,为她的笑颜添了几分明媚。更衬得她明眸皓齿,心不由得狠狠一颤。立即收回目光,见她心意已决,他缓缓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便不勉强。唉,战乱将起,你我一分别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相见。阿若,你须得好好保重才是。”
“轩之亦然。这一路去往建康,必定不比来时,你万万要小心。到时,我定会到府上讨杯茶喝。”
“好。”周珏看着她,压下了心底浓浓的不舍,还有说不出来的酸涩。
郑若从周府告辞出来,就让许一赶着马车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又出了城,去了一趟给李赟买的坞堡。郑瑾潇正在里面低头忙碌着,并没有看见她。花了半个时辰逛了一圈,站在书房门口,她低低的叹了一声。为自己当初的思虑不周而感到羞愧,这个坞堡从修建以来,李赟一天都没有住过。如今要迁离,算是便宜了那些胡人了。
坞堡里的人见到她,都恭敬的行礼,大家都知道这位差点就成了将军夫人,而且每个人都知道,将军对她宝贝的很。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忙着收拾东西,忙着装箱笼,忙着装马车。
半晌,郑瑾潇才有空歇息,抬头看见她站在门外,立即迎出来,有些不悦的说道:“身子刚好,就乱跑?”
郑若随着他进屋,看着里面凌乱的不成样,竹简随意的放着。郑瑾潇踢了两脚,空出一片地方来,随手放了一张蒲团在地上,示意她坐下。
“大兄,我有事找你商量。”
“有事,可以等我回家时再说,你怎么跑出来了?现在可不比以前,街上可乱的很。”
“无事。大兄,我想去峙阳城。”
“你说什么?”郑瑾潇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兄,我想去一趟峙阳城。”
“胡闹!”郑瑾潇轻声呵斥,“石虎已经开始叩关,峙阳城如今进入备战状态,宽出严进,你此时去作甚?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又不懂行军布阵,你去作甚?给李赟拖后腿吗?”
“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就算我和阿爹你去峙阳城,你以为李将军就会同意吗?你以为去年你用计侥幸能够退了石虎,就是天下无敌了吗?你别天真了!这一次石虎率了30万兵马来攻,你以为只有去年小打小闹的两三万人马吗?你这一去,且不说能不能平安到达峙阳城,就算你能够到了那里,说不定石虎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峙阳城脚下,那时,说不定李将军已经带了人离开也不一定。你去?你去添乱吗?”
郑瑾潇有些生气,说话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郑若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去年,自己使计让石虎离开峙阳城。这次来犯,定然会在峙阳城投下重兵一雪去年的耻辱。李赟既然已经派人送信,让自己离开,说明他也已经打定主意要弃城了。自己这一去,说不定没有救了李赟,反而会将自己的小命搭了进去。
郑瑾潇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骂的有些狠了。缓了缓语气,柔声说道,“阿若,这行军打仗岂是儿戏?即使骁勇如将军也不得不退避石虎,是为何?那是因为从司马楚离开辽西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已经被朝廷抛弃了。将军就算是战神下凡,兵力不足,粮草不足,如何和兵强马壮的石虎对抗?倒不如暂避,养精蓄锐,等到有实力再与石虎一战,也不迟。”
郑若哪里会不明白?就是被昨夜的一个梦给弄得有些心慌了,她生怕李赟和和梦中一样,血染疆场,马革裹尸还。
她并不愿意看到这样。但是,她虽然是重生,可却不是神。诚如大兄说的那样,且不说这一路过去,能不能安全到达峙阳城,就是到了,万一碰到了石虎,那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