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李赟哑着声音,将郑若的手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又放在脸颊上蹭了蹭。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恋。
这样的深情,让林三娘和柳絮都别开了脸,不忍再看。
“阿若……你怎么了?”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郑若的脸颊,“怎么变得这么瘦了?睁开眼看看我,你的李大哥回来看你了,阿若。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手中,滚烫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床榻上,吸了进去,无声的忧伤弥漫了整个屋子。
林三娘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话,可是看到他耸动的肩膀,压抑的抽泣声,心中亦是发酸,没有说出口。和柳絮站了起来,退到了外面,关上了门,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站在外面,看着院子里的海棠树,脸上都是悲悲切切的。里面传来一声胜似一声的哭声,那么压抑,那么痛苦,一声一声的像是敲在人的心坎上,让人动容。她们在外面站了多久,里面就哭了多久。
“唉……李将军也是个深情的。”林三娘低叹。
其实何止李赟呢?柳絮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那副王九郎画的画,心想,要是九郎知道女郎病危,不知道会不会和李将军一样痛苦?
不一会,李赟从里面走出来,双眼又红又肿。柳絮见状,立即递给他一块湿帕子让他捂着眼睛。
李赟从峙阳城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到凤凰城就直奔郑府,身上还穿着一身银甲,风尘仆仆。几个月的战场生活,将他打磨的更像一柄出世的神兵。可,此刻的他,满脸的哀伤,凤眸里的痛苦藏也藏不住。高大而挺拔的身躯,彷佛伛偻了些许。满身的沧桑。
他去了前院,郑父带着郑瑾潇亲自出来迎接。厮见过后,李赟说道:“我欲娶阿若为妻,请世叔成全。”
郑父说道:“阿若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撒手人寰了,这样,你还要娶她吗?”
李赟说道:“是,我说过的,等我再次回到凤凰城,定要娶她为妻。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或是,她只有几天的性命,她依然是我的妻。就算……就算……阿若……真的离开了人世……她也是我的妻……”说到后面,他不禁哽咽起来。
郑父眼圈亦是红了起来,有些欣慰的点点头,道:“好,好,好。当初我没有看错你……”
西邙山的深处有一处枫林,正值盛夏,绿树成荫。树林的尽头,有一处竹舍,三两只母鸡咕咕叫着,爪子刨着地,不时从地里捉出一只虫子,甩在地上,立即就有一群小鸡一拥而上,叽叽叫着,抢夺着吃进肚子里。
树影底下有一大块太湖石,被打磨的非常光滑,有一俊秀男子慵懒的斜倚着。时不时的传来一阵轻咳声,他用帕子捂着嘴,一阵咳嗽过后,帕子上留下了血迹,如同春天里盛放的桃花一般艳丽。
一袭白色广袖长袍,衬得他脸色更加惨白无血色,长发并没有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两边。就像是一副水墨画,白的极白,黑的极黑,淡淡的氤氲着淡泊之义。
两个月后的王缙之比起两个月前,周遭似乎多了一层令人看不清的雾气。从寒潭回来到清醒之后,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清浅的不变的笑容,可是他整个人却缺了一种生气。好像他的喜怒哀乐如同被冰冻住,你完全捉摸不到。
他随意的将白色帕子丢弃,左手拿着的竹简随着他的阅读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一个抱着蓝布头巾的妇人,笑着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了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竹简,将药碗塞进了他的手里。
“趁热喝了吧。”
“多谢师娘。”
妇人笑意绵绵眼带怜惜的看着他,看见地上染了血的帕子,担心的捡了起来。
“唉,怎么还是咯血?”
当初郑若的一剑,只差一寸就要刺进王缙之的心。当时,王明慌不择路之下,才想起西邙山里隐居的夫妻。若不是,师娘懂的一些歧黄之术,或许此刻的王缙之已经是一对白骨了。可就算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他也病了近两个月也慢慢的好起来。可是,被刺穿的肺却不是能够立时就会好起来的。换句话说,如今的王九郎,虚弱的很,说不定什么时候一眨眼就和阎王去下棋了。
他将药碗放在一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无碍。死不了。”
妇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脸上这样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唉,你这个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王缙之笑了笑,眼前忽然交替着出现那个女子,浅笑嫣然的,悲伤愤慨的。不管怎么样,他想,她与自己都无关了吧?
王缙之看着师娘兼婶母关切的目光,安抚的笑了笑道,“有师母这个赛华佗在,我又怎会有事?”
师娘白霜低低叹了一口气,嘱咐他不要太累,拿着药碗走了。王缙之手里的竹简在她走了之后,再没有动过一下,他的目光投在了不远处的竹林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放下了竹简,将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白云在蓝天里畅游。脸上没有惬意,反而有一种落寞和无尽的沧桑。
与此同时,在离竹舍一里左右的地方。王明挡住了寻来的影一。王缙之虽然在两月前和郑若说今后两人各不相欠,却没有收回影一等几十个拨给她的影卫。反而因为这次影卫的失职,派了王明去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影一自从知道自己被王缙之送给郑若之后,更加尽心尽职的护卫着郑若。眼看这几日郑若就快油尽灯枯,连从王明那里讨来的鹤嘴壶都没办法将药灌进她的嘴里之后,他便找到了西邙山,可是每次王明都将他挡在了外面,不让他去见王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