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知道此一去,短期内他是不会再回凤凰城了。
想了想,她忽然对他说道,“将军,巴蜀郡不错。”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的父兄和李赟都转头看着她。她的阿爹面色不虞的看向她,责怪她不懂事。倒是李赟笑着看她,一双不同与人的凤眸了精光闪过,那目光有些灼灼。然而郑若望之,却觉得此刻的他,深不可测,根本让人无法揣摩他究竟在想什么。自从谢府夜宴之后,对于他,她心中也少了些以往的自大,多了几分小心。真的将自己当做是他的下属来看待。如果说,之前她仗着自己是重生者,拥有先知之力,抱着指点他的心态,那么此刻,她倒是真心拥护他,能够在日后称王者,岂会是简单之人?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是不是太过激进了?虽然,上一世,他最后在巴蜀称了王,可毕竟离现在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她算算,好像还有三年的时间。自己现在就提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阿若说的不错,巴蜀的确不错。”李赟浅饮了一口清酒,淡淡的说道,却不愿再多言。
郑若也没再说话,低下头去。
上一世,明年秋胡人便会破城,而那时的李赟抵挡了一阵之后,迫于朝廷没有援兵,而他带兵时日尚短,不敌胡人。最后,他护送着一些百姓往南去,一路辗转,历时一年多到了巴蜀郡。那以后,他便势如破竹,杀了巴蜀刺守,占了巴蜀郡,称王。到她临死之前,那里被他经营成天府之国。
她原本想着,让他此刻就放弃邕州,一路往巴蜀而去。自己也可说服自家父兄一路追随,这样便可避过明年秋天的胡人之祸了。
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稚嫩了,太过冒进。许多人心中即便是南迁还是以洛阳为尊的,怎会选择巴蜀?自家父兄也断然不会去巴蜀之地的,即便是南迁,他们也是选择京都洛阳。更何况,上一世的时候,李赟护送的大部分士族,因为胡人入侵,对于李赟失去了信心。到最后都和他分道扬镳去了洛阳,只有小部分人才跟着他去了巴蜀郡。
如今李赟虽然有私兵,却没有接到朝廷颁布的授权令。让他去巴蜀,无疑是反了此刻的朝廷。人在活的下去的时候,怎会举旗造反?
想必就是李赟,此刻也是希望能够名正言顺的占据辽西的吧?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自己还是过于心急了。
如今,摆在她眼前有两条路,慢慢经营,说服父兄明年开春去往江南,另则,随李赟去往巴蜀。至于洛阳,从一开始,她都没有选择。原因无他,胡人入侵之后,北方被分割成好几个小国,洛阳不知被这些人洗劫了几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非常凄惨。而司马皇族,最终一路南迁,到了江南,再次称帝。那之后,建康是京都,而且据她所知,江南地少有的富庶,建康一直都是太平的。
家宴毕,李赟提出让郑瑾潇和郑若陪他逛逛郑府消食。
郑瑾潇两父子,当然明白这是李赟有话想要单独与郑若说。是以,逛着逛着,郑瑾潇就忽然失了踪影。
郑府的祖辈们似乎对海棠树情有独钟,几乎每个院子内都有海棠树。粉白的花朵如雪一般的堆积在树上,远远望着又像飘浮在半空的云。
李赟在一株海棠树前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低着头,落后自己几步的少女。面上出现了温情,柔化了他刚毅的轮廓。
看见前面的身影停住,郑若微微诧异的抬起头。
她的黑瞳宛如澄澈水底的墨玉,承载了春日大好的暖阳,让人望之心中一暖。
“阿若,我这一去,恐怕会有个一年半载方可归来。”见她鬓上落下一处发,他伸出手想要将它撸到耳后,却被她身子往后一缩,躲了过去,双眸黯了黯,他笑着收回了手,复又说道,“如今凤凰城内不会再有人欺负与你。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顿了顿,他又说道,“等到我回来时,我便会向你父亲提亲。”
郑若双眼惊讶的睁大,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李大哥,我向来对你敬重有加,宛如我兄长。”
“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小妹。你一直都知道的。”
“李大哥……”
“早前,我已经将这事儿与你父兄商量过,你父兄皆是乐见其成,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什么是胡思乱想?自然是不要对王九郎再胡思乱想了。
“什么?”他已经和父兄商量过了?那王九郎呢……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他有些自傲的笑着道,“王九郎也曾露过提亲的口风,却被你父以你年岁尚幼给挡住了。阿若,嫁给王九郎做妾好还是嫁给我做嫡妻好,你不会分辨不出来吧?何况,你还欠我三个要求。其中一个,就是不许嫁给王九郎。你不会忘吧?”
“嫁给你算是第二个要求吗?”
李赟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低低的笑着道,“你要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郑若气的小脸通红,“李大哥,我敬你是君子。可你将一个女子终身大事当成是玩笑,实在过于孟浪!”
李赟收起了笑脸,手掌猝不及防的抚上她的脸颊,郑若躲避不及,只听他说道,“阿若,我没有玩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认真过。阿若,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以前我没有资格和王九郎争,可是这次我去往峙阳城之后,我势必要争一个大将军回来。那样就配得上你了。阿若,相信我,我的真心并不比王九郎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