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那枚捕梦器的缘故,顾白惊醒了,而周围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像刚刚绽放的莲花一般,它结结实实地,自由自在地,从顾白的周围传了过来。
顾白竭力想镇静下来,恢复自己在刚才失去的精力。
但他知道自己仍然在梦境中,梦境编织者也在站他面前……
周围也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顾白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他要把被推到梦境后自己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他闭上眼睛,脸朝上,开始思索自己出去的办法。
他知道的,知道的自己是在梦境中,但他却没有醒来……
但他感觉自己喉咙中的呼吸仿佛不再流动了,再往下,胸膛里的心脏砰砰作响。
顾白已经在脑海里把刚过去的几分钟想了一遍,这是一个梦,也是场噩梦,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让他从“这件事”里猛然惊醒。
而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死气沉沉的,顾白看见自己手上的瘤子已经很大了,顾白从自己的腰上取下匕首,用它把瘤子的头挖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在眼前观察着。
这是一只眼珠,在顾白的注视下它化成了一滩血水,留在了地上。
顾白看见在伤口处冒出了一段藤蔓,灰绿色的。顾白没有丝毫不安,像是在等这段藤蔓出现一样,慢慢地、仔细而精确地把它拉了出来,这是一段很长的藤蔓,长极了。
但是这是顾白自己长出来的,所以既不难受也不疼。
一秒钟后,顾白抬头一看,他面前的梦境编织者提起了它的棍子,有化石的那一头指着顾白。
顾白只觉得自己双手冰凉,那股奇异的香味又来了,而且变得越来越难闻,甚至有些刺鼻,他闭起双眼,尽力克制自己呼吸的频率,努力想找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好让自己不要沉迷在这股香味里。
比方说,他想到了自己私人空间里刚种下的树,想到了杨大明,想到了慕以笙那张冷淡而又漂亮的脸,想到了自己刚交的那个校花女朋友简若心,甚至想到了班上的女生——冉叶的那双大长腿。
顾白紧张的神经于是真的开始缓慢地放松了下来,他感觉他的肌肉也重新松弛了下来,仿佛躺在了松软而结实的床罩上,身体轻飘飘的,失去了重量。
一股惬意的、懒洋洋的甜蜜感包裹了他,顾白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失去了自身的物质感,他的眼皮似乎融化在了角膜上,双臂和双腿也似乎丧失了独立性,慢慢地混为一体;仿佛全身都混成了一个巨大而完整的器官,而他自己——作为一个人,似乎被一些结实的根须抓扯着,要扎进这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永久梦境中。
在另一个世界,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微弱了下去,快要从他的感官里消失,他的感官已经转而向内,把充满了黑暗、冰冷和某种奇异的金属味道的世界从眼前抹去。
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
在这种安静的、暖洋洋的、似乎渴望了很久的氛围笼罩中,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笼罩了他,顾白努力挣扎着,下意识地呢喃出一段奇怪的话:
“艾拉·希梅尔·阿多奈伊……收集了……哈拉利乌斯的……西巴托人的尸体……”
为什么我要念出这句话,这连顾白自己都不清楚……
艾拉·希梅尔·阿多奈伊收集了哈拉利乌斯的西巴托人的尸体……
这是顾白在那本《摩西的第七经》上看到的,但实际上这句话并没有写在那本书上面。
面前的梦境编织者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它发出一种嗡嗡的声响。
在远处,一道惊雷突然惊破天际!
就像喉咙突然被人用刀子隔断了一样,顾白直接跳了起来,什么东西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道极其模糊的影子出现了,顾白的一举一动都被拴在了这个影子上,影子经久不散,影子我行我素,丝毫不理会顾白自己的意志和思想,强行闯入了顾白的思想。
是的,几乎是在一瞬间,“那个”思想支配了顾白,充斥并且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不管顾白在想什么事,他都成为了一个背景。
顾白的心战栗着,他从心底感受到对“它”的恐惧。
顾白从未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如此地痛苦,他像只受了伤的狗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咬着牙齿发出奇怪的嚎叫,嗓子眼似乎是塞满了盐,使劲用指甲挠着身体,想止住自己身体的痛苦。
但他却露出了满是鲜血的牙齿,向对面的梦境编织者掷出了可怕的、魔鬼般的微笑……
顾白的肚子的伤口愈合了,他的肚子胀了起来,圆圆的,肿肿涨涨的,像是肚子里装了一个太阳。他趴在了地上,他的肚子越来越大,又像是怀了一个孩子,他两只双眼变成了纯白色的,两只脚拧在一起仿佛他只有一条腿,然后他从口里吐出了一条长长的黄色脐带。
是的——是黄色带着鲜血的脐带!
顾白的神志已经朦胧了,周围那股香味又飘来了,而且愈发浓烈,更惹人讨厌了,浓烈地令人作呕。
周围的时空停止了,顾白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也有了那股香味,香味一直侵入了他的骨头,是骨头。
他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消融了,有一种什么东西变成了真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和某种东西战斗着,这不是现实准确的、具体的那具身体,而是另一个身体。
它不在现实,也不在梦境,而是在另一个地方。
和“顾白”战斗的那个“它”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来自世界之初……而顾白也变成了类似于“它”的存在。
“咔嚓”一声,梦境编制者棍子顶端花的化石炸成了一堆粉末。
之后香味渐渐消失了,顾白的双手冰凉冰凉的,简直不是人的手,但是顾白已经重新获得自己身子的控制权。
他的肚子瘪了回去,吐出的脐带也化为了一滩腐臭的黄水,顾白的身体恢复了原样,连身体上那些黑纹都不见了,他坐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他感觉自己刚才落到了一个疯狂的世界里,落在了理性存在反而是错误而荒唐的世界里。
而面前则出现了系统的提示。
——领悟新技能——
召唤未知存在:效果未知
咒语:艾拉·希梅尔·阿多奈伊收集了哈拉利乌斯的西巴托人的尸体(仅本人有效)
注:该技能不属于神选空间能力序列,建议使用者谨慎使用
顾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梦境操控者,他感觉对方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竟然成为了他的眷属。”
顾白此时感觉非常疲惫,但他还是勉强站了起来,问道:
“什么?”
“看来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顾白甩了甩自己的脑子,他问道:
“你的……主人,也是那种存在?”
梦境编织者不说话了,它只是摩擦着手中的那根棍子。
“吾主让我来找你,是因为你身上有创造领域的种子,但你早已被别的……盯上了。”
创造的种子?顾白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初始天赋——植物种植和矿产开采。
所以这个天赋,到底是什么玩意?
顾白沉默了一会,看着对面忐忑地问道:
“所以接下来你……和你的主人打算怎么做?”
梦境编织者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它甜美而又洪亮的声音说道:
“我会送你回去,回到你同伴的那里,但是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不要把你看到的东西说出去。”
“然后?”
“然后你们会重新封印那名吾主的眷属,然后……你会跟着你的那些同伴们离开这个世界。”
“为什么干脆不杀了我?”
“我们的作用只是照料和保护主人,并不会采取行动来加快主人觉醒的时间,你的事情——很危险。”
很危险?顾白变得有些急了,他焦急地大喊道: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顾白有种感觉,这些东西哪怕到了神选空间仍然会缠着他,他感到了恐惧。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的,也没人可以来到这里,但主让你来到了这里,但主刚才说:它有些后悔。”
“你们到底是什么玩意?”
“主是世界的主宰,一个伟大而强大的存在。”
“你们有去往地球的星图,你们去过地球?”
梦境编织者笑了起来,它咯咯地笑着,最后变成了一种沉闷的嗡嗡声。
它最后还是没有回答顾白这个问题。
顾白还想说什么,但是他被一种紫色的东西缠住了他的全身,他往下闻了闻,闻到的只有那种令人恶心的香味。
在一种奇特的体验过后,顾白眼前一白,头顶“太阳”的光辉洒落在周围的雪地上,很是耀眼。
他再一次来到了大地上,而眼前也浮现出了系统的面板。
——沉睡者乌素姆的诅咒——
15级诅咒
效果:无法对别人说出某些关于乌素姆的信息
持续时间:永久
乌素姆……
顾白干呕了几下,他发现这个名字他死活都念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