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一凡没有问出声。赵明川清洗着雪克壶，低头继续说着，“我认识一个欧阳家的人，他叫欧阳及。他的公式和欧阳珂一样，你应该知道，普通公式‘拘束’。我想欧阳珂你是知道的，他是现在欧阳家的当家人欧阳昱独生子的独生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欧阳及是欧阳昱，也就是董事长，已去世的哥哥的孙子，在家里的地位当然比不上欧阳珂。”
“可悲的是，”赵明川将雪克壶塞进原本的位置，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柔软，但卜一凡分明能听出其中迸发的活力，“欧阳及对现在的状态感到很满足。他的天赋绝不比欧阳珂低，可他从不会生出替代的想法。我曾向他暗示过，他竟严肃地告诉我，欧阳珂是正统的继承人，在他的这个表弟成长后辅佐他，便是自己的职责。”
卜一凡的眼皮跳了跳。的确，欧阳珂的光芒万丈会掩盖身边很多人的锋芒。
“我还认识欧阳家另外一个人。他便截然不同。无论怎样荒唐的命运，他都会想着去反抗。”赵明川收拾完毕，转身对着卜一凡。
“你呢，卜一凡。你会是哪种人呢？”赵明川淡然一笑。
卜一凡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明川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听得他有些触动，可不知道怎么表达。
后方高跟鞋的蹬蹬蹬踩地声成功拯救了他。赵明川偏过身对姗姗来迟的女子说，“汪老师，稀客啊。”
“什么稀客，小赵你又说笑了。”这个女子有着超过一米七的个子，大波浪的黑色卷发，大红色的唇彩，黑色的吊带紧身裙搭配上九厘米的经典款式高跟鞋，比卜一凡还高上一两公分，性感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嗯？”汪宇颖注意到闷不做声的卜一凡，“这小子就是传说中的卜一凡么？”
“是的。”赵明川笑看汪宇颖一把将卜一凡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卜一凡嗅到她身上不浓不淡的香水味，心脏咚咚咚地打鼓。
“那正好，走吧。”汪宇颖愉快地提着卜一凡就要向一侧的过道走去。
“等等！”卜一凡终于开口了，“重要人物不是还没到吗？”
“那是我骗你的。董事长和德国会长已经在里面等候了。因为我有想对你说的话，所以才这样讲的。”赵明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祝你好运。”
卜一凡又傻了。靠，没想到这个人还是个腹黑。
“慢死了慢死了慢死了！”汪宇颖推开门时，卢卡斯?冯?弗莱舍尔正指着欧阳昱叫骂。他穿着一件宅T，白色的底子上印着一只大头哆啦A梦。
“你骂我做什么？”欧阳昱也不是好惹的主，“蛮不讲理。”
卜一凡看着两个老头子，一个外国的满脸白胡子，一个中国的一脸严肃，不像什么善人，吓得拔腿就要跑。汪宇颖一个借力一推，卜一凡栽了进去。
两个老人同时回头，卢卡斯的反应要快上半拍，饿狼般地就扑上来了。
“你终于来了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老人哭丧着脸，腮边的胡子一起一落甚是喜感。
“对……对不起。”卜一凡一时看花了眼，下意识地道歉。
“是我带他先在前厅喝了一杯。弗莱舍尔会长大人。”汪宇颖拉住卜一凡，面不改色地撒谎替他解围。
卢卡斯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卜一凡身上，这才注意到汪宇颖，又做出吃惊状，“汪宇颖！汪老师！稀客啊！”
“……”汪宇颖无语。她不就是少来上了几次课嘛，怎么在大家眼里就变成稀客了。
“你来做什么？”欧阳昱说。
“我来，当然是有事儿的啊，欧阳昱董事长大人，名誉会长大人。这可是会长亲自批准的，我出现在这里不算不合适吧？”汪宇颖把卜一凡拉到一个座位边，把他按下去后旁若无人地坐下了，翘起二郎腿，就差摸出一支烟了。
欧阳昱哼了一声。他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不会过多在意来者的礼仪。汪宇颖不会胡说，他虽是这栋楼的董事长，是CD地区讨伐者的实权掌握者，但毕竟在这协会里他只是名誉会长。那个神神叨叨的正牌会长下的批准，还是有很大分量的。
“该来的时候翘班不来，不该来的时候不请自来。”卢卡斯拍了拍汪宇颖的肩膀，“有个性，我欣赏。”
“呵呵呵，总好过弗莱舍尔会长您。你一年里可是有300天不在德国吧。”汪宇颖狂开嘲讽。
卜一凡默默地缩着。这个漂亮火辣的大姐姐好像和老头子们很熟的样子，他怕是做不到和其他人如此亲切地对骂吧。
此时此刻，卜一凡是如此地低估了自己的吵架能力，也从未想过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会遇见如此欠扁的人类。
“消停点吧你们。”理智的大人欧阳昱阻止了两个幼稚的人，“你们都多大了？”
“多大，78啊！我童心未泯！”卢卡斯理直气壮。
汪宇颖笑笑不说话。她那个年龄段的女人的年纪可是敏感词。
“……你别吓着孩子。”欧阳昱横眉竖目，卢卡斯心虚地拿卜一凡当挡箭牌。
终于想起他了吗？卜一凡内心咯噔一下。
欧阳昱转向卜一凡，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摞资料，一副要开始审讯的样子。“卜一凡？”
“对。”卜一凡开始冒冷汗，咽了口口水。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仅有三个人和他坐在一起，虽然貌似个个都是重量级人物，可与他脑补的三堂会审还是很不一样。
“是我啦，是我。”卢卡斯像是读懂了卜一凡的心声，神采飞扬，“本来按照规定，至少七个高层会参加，可他们一个二个苦大仇深的，对一个孩子多不公平，所以最后就只有我和欧阳昱啦。当然，”他揉了揉汪宇颖的脑袋，在她鄙视的眼神中弄乱她的发型，“还有这个人。”
“哦……”卜一凡一愣一愣的。他对这个外国老人的好感飞速地向上提升。
“我叫卢卡斯?冯?弗莱舍尔，你叫我卢卡斯就行了。”卢卡斯手一摊，“这是欧阳昱，这是汪宇颖。你是叫一凡吧？卜这个中国姓很少见哪！”
卜一凡这才发现，外国老人的中文说的一溜一溜的，还带升降，和电台主持人有的一拼。
“卜一凡，我先来确认一下你的档案。”欧阳昱本着认真严谨负责的态度，“1999年1月11日出生于SCCD，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小学老师。五岁时母亲死于车祸，父亲精神分裂，此时觉醒九柱神公式之一的‘奥西里斯’，并失控杀死父亲。之后力量稳定下来，经过管教后进入孤儿院，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两个月前自行觉醒第二公式，高级公式‘冰河’，并找到讨伐者协会取得讨伐者资格。在昨天的意外中，违规使用公式，所配的亚兹拉尔遭到封杀，没错吧。”
卜一凡垂下眼帘。欧阳昱并没有说错一个字，可他这样不带任何掩饰地讲出自己的故事，波澜不惊，还真是……让人难受啊。
“没错。”他像个犯人，声音稍稍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