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易鸣偷偷出门。这两日他到处寻找花帮的花船,想从花帮入手,查探邓涣的舅父和孙七的情况,提前做准备。不过连续两日,都没有找到花帮的踪迹。
早上他刚回到家不久,就发现巷子里来了不少人。他让邓涣出门打听,居然是几家在赵道长的指示下,召集的人马。
“易叔,那位赵道长的意思是,白天阳气旺盛,组织人手进宅子找寻阵眼、阴气汇聚之所,然后进行封印。”小邓子回报,“这么多人手,会不会找出施姐姐的踪迹来?”
“施小姐在宅子里躲了两三年,都没有被人发觉,必定有隐秘的藏身之所。不过这位赵道长这么着急组织人手行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易鸣也没想到,被人来了个措手不及,“小邓子,你把小栗子带到书房,把他装扮成你的样子,在书房读书。然后你赶去施小姐那边,给她做个帮手。我在外面看看情况,给你们策应。如果发现事情不对,你带着施小姐离开,尽量不要与这些人有直接的接触。”
“好的,我这就准备。”
众人在赵道长的指挥下,准备梯子、木台等物,布置在院墙处,又有人手准备了雄黄、火油等物。林府也出了不少家丁过来帮手。
待准备得七七八八,巷子里又来了一群人,居然身穿皂衣,带着刀剑弓弩,居然是官府出动人手了。这下不光李屠夫的人手,连王班头手下都靠边站了。只有林管家上前招呼,没一会,王班头也上前,见他点头不已,估计是上面有什么指示。没过一会,王班头退了下来。
“王大班头,你这是怎么回事?”李屠见自己手下和王班头的家人都被赶到外围,王班头自己也退了出来,顿时有些恼火,也有点莫名其妙。
“昨夜咱们的事情不知如何惊动了罗判官,一早就禀报了太守,说这个凶宅有妖、鬼作祟,而且施主簙横死五年,至今没有破案,而且空留凶宅,于朝廷、太守府的脸面无光。这不,太守命马巡检过来了。”说着王班头瞥了一下人群,果不其然,马巡检带着人马立着施府门口。
“昨夜罗道长无功而返,今天一早罗判官就禀报给太守了?他俩不是亲戚吧。”
“屁,还不是后面那家弄的鬼。不知道这赵道长和林府有什么关系,我看这就是为了给赵道长抬声望。”王班头也是一脸不屑,“不过也好,府里派了这么多人来,人手肯定是够的了。”
这个时候,整个施府的前前后后都被衙役和太守府的兵丁围住了。林管家领着赵道长与马巡检交涉,但看样子,马巡检好像也不大在乎这位赵道长。
“二位,这是怎么呢?”
李屠夫正和王班头咬耳朵,突然见“徐书生”居然也出来了。“今日书生倒是好雅兴,怎的不在家读书?”
“哎,还是不够入神。我听得这巷子十分热闹,出来瞧一瞧。”易鸣装着惭愧的样子。
“太守觉得府城居然有凶宅闹鬼,于是派马巡检过来,帮大家解决后患。”王班头也不冷不热的插了句。
“那我怎么见昨夜那位仙师也被请到了外面?”李王二人转过头去,果不其然,赵道长和林管家都被理送到外围。
“诸位,朱太守有令,城中主簙一家遭遇横祸,五年来居然没有查清案情,特命我彻查此案,重新清查现场,必给施大人一个交代,给朝廷一个交代。”马巡检对着兵丁和现场众人大声说道,“赵道长,听林大人府上管家说,您精通术法,能查阴阳、断鬼神,而且昨夜还堪堪压了这里一头,今天能否帮我们压阵,万一出个什么事情,也好助我们一臂之力。”说是要赵道长做帮手,实际上马巡检安排了两个亲信贴身“保护”。
“好说,好说。我就在后院外墙起个高台,万一您有什么需求,随时喊我。”赵道长似乎没看到两个名曰保护,实为监察的衙役,转身请林管事的家丁,在施府后院外面,搭建一个木台。
“三班守外,府丁进宅。没我命令,三班不许进宅,府丁不能外出。”马巡检将他带来的人手分为两批。三班衙役是本地人为主,多与城中各色人物有牵连,不适合查这个案子,但可以安排他们看守门户;府丁是太守上任后,带来的亲随和亲自招募的士卒,听命与太守大人,与本地大户牵连少,适合派内查勘。不过因为这些兵丁没有经验,所以还另请了数位勘察高手,都是太守安排的。
“王彪!”马巡检又招呼起了王班头。
“属下在。”王班头远远的应了一声,正准备上前听差。
“你就住在附近?”
“是的。大人,小的就住在巷尾。”
“那你把你的人还有那位李掌柜的人手安排看住巷口巷尾,不让外人进来。另外再帮三班沿着这墙,搭一些梯子、台子,安排人手站与高处。”
“是。小的这就安排。”王班头点头应允。
“行动。午时之前做好准备,午时一到,咱们进宅查验。”马巡检说的好像不在乎鬼神之说,连赵道长也是明哄暗嘲,实际上行动的时候却选择阳气最盛的时刻。
易鸣看这阵势,三班衙役分头行事,府丁则看守门户,行动令行禁止,且又是白天,暗想除非曝露真本事,否则这么多人真的不好对付。要不要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呢?正想着,突然听到小邓子的暗号,意思是回家一聚?!
易鸣笑着与李屠和王班头道,“这位大人果真不凡,魄力十足,今日定能解决这巷中大患。李掌柜和王班头以后也不必担心这凶宅之鬼了。”
“希望如此。曾经有位抓鬼天师说道,这鬼因为某种原因困在宅内,我就担心抓鬼不成,惹恼了鬼,又动了风水,让那厉鬼四处跑动。”李屠夫一脸担心。事实上,他担心的是这宅子中秘藏的东西被巡检找到,不好给主人一个交代。
“放心,不还有赵仙师在外看护嘛,必然无事的。”易鸣继续劝慰。
“希望如此。”李屠夫口不应心。这赵天师看起来也来路不对,与林管家牵连过甚,而林管家又对这宅子过于关注,不知道什么来路。
“这罗判官何必逼人太甚,既然让我紧盯施宅,怎么又突然禀报太守,安排兵丁查验?这罗判官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王班头是由罗判官指派而来,两年来一直紧盯施宅,防止他人闯入破坏,并且有机会就进宅查找,看能否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可惜两年来因为闹鬼事情,手下人不大敢闯入,罗判官也没有过于急迫的追究。王班头心中也是诸多疑问,“怎么突然之间罗判官改变态度,而且禀报了太守,派出了马巡检?”
“那两位,你们先忙。我还得温书一番。”易鸣见二人神态,心思都不在此处,拱手道别。而且小邓子去而复返,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他刚好找借口回去。
回到家中,返回后院,见小邓子正站在书房门口。他不动声色,“你的书可背完呢?”
“背完了。不信叔叔过来考校一番。”
“那好。”易鸣边说边进了书房。刚到书房,就见一身红裙的施姑娘正在书桌前,翻着易鸣抄袭,小邓子抄写的《美猴王》。
“施姑娘就这么放心?”易鸣笑问。
“这书挺好玩的,前面写的是一只胆大包天的猴子。但我看后面写的倒像是唐国圣僧的故事,我可不记得他有一只猴子,一只猪做徒弟。”施姑娘知道易鸣想问什么,却避而不答,反而对他“编写”的话本感了兴趣。
“不过是些鄙俚浅陋之语,不值一提。”易鸣自嘲一番。
“文字略带粗疏,不过作为话本,倒是挺新颖的。而且这故事也未曾听闻。”施姑娘对这未完工的话本倒是评价颇高,他曾听妞妞转述过几段故事,不过小孩子记性不大好,丢三落四,只听了几段,今天倒是从头读起,颇为有趣。
她见易鸣不置可否,又笑道“你倒是个大气之人,不像别的书生,一提写的文字不好,就像杀父仇人一般。我那宅子听说是藏了我父亲留下的一件东西,是这湘州府某些人贪腐、谋逆的证据,但我住了两年多,翻谝了府中上上下下,都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物品。我怀疑是当年查案之人已经找到了,但因为涉及人物牵连过多,他害怕与我父下场一样,就偷偷藏了起来。”
“你是说你父亲因为收集了某些人的证据,所以被杀人灭口。但是证据一直没有找到,这些人目的都是为了那证据而来?”
“看样子是的。当年我在自家宅院之中没有找到那证据,一度怀疑是城中某位官员所为,就潜入各官员府中偷偷探寻,也知晓了一些城中官员的隐秘。今天小邓子过来,告诉我李屠夫和王班头的一句闲聊,发觉事情有些古怪,所以由得这些人去翻我那宅院,我则躲到你家来了。”
“什么闲聊?”易鸣望了一眼小邓子。
“我出门的时候,见李掌柜和王班头在咬耳朵,就躲过去,听到王班头说今天的事情是因为城中罗判官一早去太守府,禀报太守后,太守亲自下令的。”
“莫不是这罗判官有什么古怪?”
“果然机灵。”施姑娘继续翻着书,“这王班头是罗判官的人。以前罗判官的命令是王班头尽量监控进我宅子的人,寻找东西都是其次。而且罗判官是本地为官,官声很好。一度我以为家父的证据就在罗判官手中。”
“那姑娘又是因为什么而怀疑上这位罗判官?就凭罗判官没有通知王班头,就奏请太守,派兵丁查勘?”
“真正让我起疑的是王五的话。王五曾经说过,家父可能是被沅王所害,而王五的靠山派王五、四爷等人作为秘谍,监视沅王。”
“嗯,你当时还反复询问细节。”
“家父曾在博士院中任职,虽然是个小官,但却是清贵之官,就算外放,应该也是学政、教谕一类的官员,而不是派来这偏远州府任一主簙类小官。所以我怀疑家父也是派来监视沅王的。而他收集到沅王的证据后,却被沅王得知,而招来杀身之祸。”
“能派你父亲过来的,只可能是宋王。那王五、四爷却不像是官面人物。”
“我怀疑他们是宋王和沅王的弟弟,嘉陵王。也就是猜到这里,我才想到这罗判官另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