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楠回去终于洗了个热水澡,他知道自己留下来的初衷是什么,成年人的世界简单很多,没有彷徨,没有那么多摇摆不定,想要就要去争取。这是他创业以来学会的最重要的东西,也是现实给他的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教训。
即便过了七年,今天看到的一刹那,依旧心动,这就够了。夜晚总是让人变得不够理智,佳楠很想给夏沫发一条微信,告诉她,想象了那么多次的再次见面的情景,都不如今天真实发生的让人惊艳。
编辑了很久,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信息依旧没有发出去。佳楠躺在床上,翻阅了一下夏沫的朋友圈,很可惜,只有三天可见,现在的人好像都喜欢设置这个,越成熟就越觉得很多东西无需展示给其他人。他去阳台上,点了一支烟,缓缓的吐了个烟圈,这些年他习惯了睡觉之前抽一支烟,抽烟的习惯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养成了。
那时候的佳楠很穷,他总是想着各种办法去挣钱,打过零工,做过家教,帮别人带打游戏,倒腾手机卡,只要有可以挣钱的门路,总会有佳楠的身影。时间都是有限的,课程自然需要晚上的时间补回来,晚上的时候就只能用烟来给自己提神,以至于佳楠在大学四年成绩依旧优异。
佳楠每天骑着辆二手自行车穿梭在校园以及周边的区域,每每到了晚上,大学宿舍的楼下都有依依不舍分别的恋人,佳楠每次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幻想自己如果也是里面的一员该有多好。
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即便每天劳累一天,不管晚上多晚他都要准时的出现在夏沫的QQ里,不能每天见面,只能通过这小小的对话框传递思念之情。什么时候能够攒够来回一趟的路费,佳楠总会及时的出现在夏沫的宿舍楼下,给她一个惊喜,也让夏沫成为楼下庞大虐狗队伍中的一员。他们每次见面的时光都是美好的,他陪她把她读大学的城市的角角落落都走了一个遍,他们牵手走过的每一条道路,吃过的每一个小店,佳楠现在都还记得。佳楠喜欢见面的时光,所以他需要钱,只有有足够的钱,他才可以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夏沫说出想见他,他就可以以最短的时间站在她的面前。
这些美好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佳楠的脑子里来回闪现。烟头的那点光亮在阳台上终于消失殆尽了,佳楠走回房间,关了灯,佳楠躺在了黑暗里。
他给佳倪发了微信,问她有没有回来。佳倪什么也没有说,只拍了一个自拍发给了他。佳楠放大了图片,照片后面小小的角落里夏沫已经带上眼罩睡觉了。
可能是有心事,夏沫很早就醒了,看了一下手机,刚五点一刻,夏沫怕自己动静太大吵到佳倪,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早晨五点多的天空,已经有些发白了,夏沫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想好好的欣赏一下这早晨安静的天空,运气好的话可能还能看到日出。清晨的风冰冰凉凉,深呼吸了一口气,夏沫觉得浑身都苏醒了。
她想到15岁第一次见佳楠的样子,憨憨的做着自我介绍,他说他喜欢打篮球,这是夏沫唯一记住的一句话。高三之前夏沫对佳楠的印象并没有很深刻,夏沫每天低着头学习,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很聪明,也没有很漂亮,除了学习之外她无心顾及其他。直到进入了高三,和佳楠成为了同桌。佳楠即使到了高三,也经常会在晚自习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溜出去打一会篮球,佳楠聪明,可以很快的完成当天堆成山一样的试卷。而夏沫却不能,夏沫每天从早到晚的坐的课桌跟前,埋在成堆的试卷里无法自拔,却在一轮接一轮的模拟考试中落佳楠越来越远,体型也随着每天营养的进补变得愈发的圆润,眼睛度数也在默默地增加。高考前冲刺的那三个月,佳楠经常趁夏沫不注意的时候,将夏沫的耳机拽出来插在自己的随身听里,他的随声听里当然不是英语而是周杰伦的专辑。要么在中午下课铃声刚响起来的时候,以百米冲击的速度拽着夏沫奔向校门口胡同里的小饭馆,号称要给她改善一下伙食,实则就是垃圾食品。就连有时候溜出去打篮球也要拽上她,夏沫一度认为佳楠是想毁了她的高考,毁了她的人生。看在他每天都把各科学习总结的本子借给她看的面子上,她才没有去找老师告他骚扰。
生活里哪有那么多奇迹,夏沫自然也就考个普普通通的二本,能考上这个也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遍残忍至极的高考。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夏沫莫名的很想知道佳楠填报的哪里,看看那差的快一百分,夏沫默默的填了志愿就交上去了。高考填报完志愿以后的日子,青春期的压抑终于得到解放,大家撕书喝酒唱歌,急切的想变成大人的模样。一轮又一轮的聚会,才得知原来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有那么多暗动的潮涌,夏沫感慨别人的三年过得丰富多彩,佳楠眼神却满是这姑娘是真傻的无奈。
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夏沫自然和佳楠不可能进入同一个学校,乃至留在同一个城市。在即将离家远去他乡读书的前夕,佳楠终于受够了夏沫的后知后觉,给她寄了一本自己高中三年的日记本还有一封信,这才换来夏沫投怀送抱的电话。故事回忆到这里,连夏沫自己嘴角都带了笑,青春真的是人生最美好的日子,不管是痛苦还是欢喜,那份纯真以及勇敢,都足以让人在任何年龄想到都会嘴角不自觉的带笑。
手机闹钟响了,林浩也已经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佳倪也醒了。夏沫转身回了房间换好衣服收拾好行李,准备尽快跟林浩说清楚原委,她昨天晚上查了回去的车票,从这里回去还是很快的,况且有哥哥的陪伴,佳倪也不会落单。
“姐,你那么快就收拾好了?你怎么起那么早。也是,你昨天睡的好早,我回来估计你都不知道。”佳倪一边起床收拾一边打着哈欠。
“嗯,是啊,和你这样的小年轻比,我真的是老了,昨天躺床上就睡着了,你回来我真的不知道。”夏沫站在旁边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佳倪,还没有好好的看过她,卸了浓妆的佳倪,明明就是个小女孩嘛,眉眼之间还是和佳楠有一些像的。
“佳倪,我可能今天就先回去了。”佳倪听到这个立马停下收拾东西的手。
“啊!是因为我哥告诉你我今天要回去吗?我不回去呀,我是跟他开玩笑的,他真没意思,还当真了。”佳倪着急的解释道。其实,她想要出来散心的好心情早就被打破了,一边是烦人的林浩,一边又是整天管她的大哥。她现在想继续下去的想法只有一个,她终于发现哥哥也有秘密,她直觉告诉自己她哥和身边的这个女人有故事,在这种时刻有这样的故事,这个旅行不要太有意思。
“啊?你也打算回去啊?你哥没跟我说你也要回去。那正好,我还想自己中途离队会不会不好呢。”夏沫悻悻的说道,她一贯不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
“姐,不要误会,我没打算回去。你要是回去了,那车里就只有我和我哥那个孤寡老人了,你忍心吗?这哪是出来放松心情的,这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嘛。”佳倪一边说一边开始撒娇的扯着夏沫的手晃起来。
“姐,你就看在我们能一起出来玩的缘分上,就别回去了呗。”佳倪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继续晃着夏沫的胳膊,夏沫哪能想到佳倪会这样跟她撒娇,这姑娘也太自来熟了。
夏沫很为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她一直就不太懂得拒绝,然后就是把自己陷入很尴尬的地步。“停,停,我可受不了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跟我撒娇。那这样吧,我就算陪你了,如果说你不想玩了,你就提前告诉我啊,我们一起回去。”夏沫无奈的把佳倪的手给拉下来。
“你太好了姐姐!么么哒~爱你呦~”佳倪俏皮的做了个手势就拿起手机去卫生间了。
佳倪到了卫生间就把刚才谈话的录音直接发给佳楠了,当然条件是有的,她希望佳楠接下来态度好一些,钱包么也要大方一些,不要对她东管西管的。
佳楠早已经洗刷完毕了,换上了昨天买的休闲服,因为没有发胶,头发就只能这样随意散落着,最近两年,即便是有旅行,也是为了工作,要么是陪客户,要么是公司组织的团队活动,像这样没有任何任务在身的旅行真的是久违了。他对着镜子微笑了一下,想象着等会下楼碰到夏沫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如果表现的太过热情会不会吓到她,那如果表现的冷酷一些会不会又让她对自己有距离感。佳楠对着镜子找着感觉。
手机里佳倪发来了一段录音,这个丫头,又要搞些什么鬼。佳楠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听录音。本来还激情澎湃的佳楠,此刻稍微冷静了一些,她为什么想要回去,是不是昨天自己说错话了让她感到有压力?还是自己表现的太过肤浅让她误解了自己?总之她还是答应继续行程,这让佳楠倒吸了一口气。
“哥,哥,这里,这里。”佳楠刚走进餐厅,就看到佳倪站起来激动的招呼佳楠过来坐,对待最近几天的提款机,佳倪还是可以放低一些姿态的。
佳楠一边示意她低调一些,一边往她们的方向走去,佳楠直接坐了下来,因为早餐佳倪已经帮他拿好了。
“哎,哎,哥。这个可不是你的啊,这个是佳倪拿给我的。”林浩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佳倪旁边,顺手就把佳楠面前的早餐盘给拉了过去。
“你可真不要脸,我好意思拿你好意思吃啊。”佳倪没好气的呲了一顿。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吃了,你不要忘了,昨天是谁解救的你。是你哥哥我。”林浩一脸贱相的朝佳倪挤眉弄眼,一边直接拿起来就吃。佳倪听到他说这个,使劲的踹了他一脚。
夏沫微笑着一直低着头吃早餐,权当这些事情她都没有看到。佳楠悻悻的自己站了起来,自己跑去拿早餐了。回来的时候他顺手拿了一杯酸奶放在夏沫的面前,夏沫被他这一举动惊吓到,差点噎着自己,猛的咳嗽了两声。佳楠吓得愣住了,佳倪和林浩也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看着她。佳楠赶紧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她没有接,自己抽了两张,掩着口鼻又咳嗽了两声。
“没事吧?”佳楠继续紧张的追问道。
夏沫觉得自己很尴尬,一边说没事,一边赶紧把剩下的吃了,就赶紧回房间拿行李了。
佳倪和林浩继续看热闹的表情看向佳楠,两个人特别一致的朝佳楠同时挤了一下眼。佳楠瞪了一下佳倪,咳嗽了一声,就低头吃早餐了。佳楠好奇为什么佳倪和林浩这么快就达成了一致,他也好奇夏沫为什么突然变得对自己有点冷漠。
等他吃完饭拿好行李下来的时候,夏沫已经在车前面站着了。
“你刚才没事吧?”佳楠提着行李站在了夏沫对面,表情凝重的看着夏沫。夏沫被他突然的出现以及站位吓了一跳,稍微往旁边转了一下身子,“没事,就是不小心呛到了,喝点水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夏沫一边说话,一边把墨镜带上了,并不是阳光太强,她只是觉得带了墨镜可以阻挡一部分佳楠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有些没用,昨天还可以大大方方跟他聊天说笑,今天就被他的突然关心打回原形了。佳楠也没好说什么,站在她旁边,站的笔直,拿出手机处理一下信息,安排了一下工作。
太阳已经出来了,清晨的太阳光已经有些炙热了。夏沫从墨镜的缝隙里偷偷的打量着他,如果说昨天西装革履的男人是29岁的佳楠,那今天这身装扮更像是二十岁的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