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日后,二人终于走出了雪域,进了山海关之后,人口陡然稠密起来,林凤儿第一时间买了辆豪华马车。
林凤儿本也想为李沐风买一匹高头大马,可却被他拒绝了,他说人类和动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自己不想被骑,就不去骑别的动物。
林凤儿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异类,“从这儿到江南,少说也有八九日的路程,你既不坐马车,也不肯骑马,身体吃得消吗?”
李沐风难得的微微一笑,“对于我来说,走路就是在休息。”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林凤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便也不再多费唇舌,驾车就走。
她在马车里面撩开红色的帘子,从车窗往外看,就见李沐风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可与马车的距离却始终保持不变。
马车大喇喇地穿过街头,行人纷纷避让。
这时,一名带刀捕头迎面奔了过来,似乎在追什么人。眼看就要撞上马车,他却仍不避让,飞身在骏马头上一点,随即一个跟斗翻过了马车。
李沐风见他稳稳地落在地上,仍飞奔而去,心中暗赞:“好俊的身手。”
林凤儿武学一途一窍不通,可听了李沐风的话,却是露出一抹不屑之色,随即补充道:“这等三脚猫的功夫,莫说不如恩公,就是小女子家中的使唤小子,也胜他不少。”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原来,那骏马被带刀捕头所惊吓,骤然加快了速度,改走直线为曲线,林凤儿在车中不断摇摆,若不是这几天都没吃过饱饭,只怕当场就要吐了出来。
李沐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崽儿!”
这时,旁边商铺之中跑出一个小女孩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棉花糖上,竟完全没有看到街中心横冲直撞的马车,等听到父亲的喊声时,人已到了马车正前方。
她毕竟是个还在吃糖的孩子,根本不曾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就被吓得呆了,随后小腿一软,竟瘫坐在地哭了起来。
李沐风本是最不喜多管闲事的,可见到那小女孩无助的样子,他就想到了自己和野兽搏斗的日子,下一秒几乎是下意识地窜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一眨眼的时间就超过了骏马,可他并没有将小女孩抱走,而是用自己的力量,硬生生地将狂奔的骏马拦了下来。
他这种救人的方式很特别,是所有方法之中费力最多的一种,在旁边的路人看来十分不理解,因为他们不理解骏马在李沐风眼中代表着什么,他没一剑杀了它,已经算是理智的了。
小女孩的父亲随后赶来,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多谢少侠出手搭救小女,请受在下一拜!”他说着,拉着小女孩跪了下去。
李沐风往旁边退了一步,淡淡地道:“我只是把马制服而已,并没有救你女儿,你也不欠我什么。”话未说完便已走开。
“切,不就是有点蛮力么,神气什么?”有人小声嘀咕着,似乎怕被他听见一样。
林凤儿瞪了那人一眼,才驱车跟在李沐风身后,眼中、嘴角始终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等到出了城门,道路开阔起来,她才道:“恩公,你说你不曾救那女孩,而只是制服受惊的马儿,那岂不是又救了我一次?”
李沐风瞥了她一眼,随手在骏马屁股上一拍,马车便再度狂奔而去。
林凤儿早有准备,及时抓住了车中的扶手,没有像上次那样东摇西摆,但想说话却是不能了。
林凤儿身骄肉贵,长途舟车劳顿,形容颇为憔悴,七八日后,到了江南地界,她好似松了口气,立马将速度降了下来。
这日晌午,艳阳高照,寒冬地冷冽好似一下子少了许多。
李沐风本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仔细观察之后,他发现那并不是错觉,而所谓的温暖,也并非只来自艳阳,更是来自于这儿的每一个人。
他们虽然都在忙碌,但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有着绝对的满意,更重要的是,即便敏感如李沐风,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察觉到一丝恶意。
马车徐徐向前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右前方陡然出现一座豪华酒楼,通体鲜红色,分外引人注目。
走近时,只见二楼悬着一块牌匾,龙飞凤舞地书着“江南第一楼”五字。
“据说,这五个字乃是先皇巡游此处亲笔所题。”林凤儿带着一抹得意道。
李沐风心道:“看她这副样子,这酒楼定与她关系不浅。”
“啊,张三哥,你在这里?”
酒楼大门前,蹲着两尊近一人高的石狮子,那被称作“张三哥”的汉子就站在石狮旁,因此他二人这才看见他。
那张三哥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颔下微须,但却根根如戟,腰间插着一把朴刀,他本来一脸紧张,可见到林凤儿,却马上笑了出来,“小姐可算平安归来了,这几日可急煞俺张奎了。”
林凤儿小嘴一扁,委屈道:“张三哥,你不晓得,这一趟出关,小妹差点就回不来了。”
张奎神色一变,额头竟然渗出汗水来,当即单膝跪在地上,“小姐,此行由我负责,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实在罪该万死。”
林凤儿忽又一笑,“小妹这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嘛,你又哪里有罪了?”
张奎再三确认林凤儿安然无恙,且不会怪罪自己,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也终于发现了李沐风的存在,“这位兄弟是?”
李沐风察觉此人武功不错,本来另眼相看,但见他对一个女子竟如此卑躬屈膝,又好生看他不起,当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地回道:“李沐风。”
张奎更加迷惑了,心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少年剑客,怎么我竟不知?”
林凤儿走下马车,笑道:“这位李少侠,便救我于水火的恩人,张三哥还不去备一桌菜来?”
“是是是。”
张奎正欲往酒楼里走,忽见一名身穿暗红色衣服的小厮跑了过来,他见到林凤儿时似乎颇为意外,随即作揖笑道:“小人见过小姐。”然后转向张奎,“张三爷。”
“什么事?”张奎冷淡地道。
“盟主说,您等到小姐之后,立马回去见他。”
张奎脸色又是一变,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与林凤儿对视一眼,道:“小姐,如今新一届的武林盟主大选即将开始,各路年轻俊杰纷纷前来挑战,咱们这顿饭先记着,日后再请如何?”
林凤儿神情凝重,点头道:“全凭张三哥做主便是。”
一行四人,一人坐车,一人赶车,剩余二人皆步行,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