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青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的,眼一睁开,就看到附近不时闪过手电的光芒,不敢有大的动作,他拔出点78手枪,悄悄向下观察。
树下的山林中,每隔三、五米便有一只亮着的手电不断晃动,隐隐可以看见旁边还有一些晃动的身影,粗略估算一下,方圆三、四百米的范围内,怕有不下八十人。
白远青在心中暗自问候了一遍欧家的亲属,飞快地想着该如何应对,是跑呢?跑呢?还是跑呢?
问题的关键在于往哪儿跑!白远青放出灵识,发现北面多利城的方向是密密的拿着手电搜寻过来的人,东、西两边虽然没有亮光,却潜伏着一些黑衣人,躲在山林边缘的灌木丛中,正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只有南面了!可南面是峭壁,下面的海中暗礁密布,跳下去的话,可能刚沾到水,就在暗礁上摔成一堆烂肉,白远青不免犹豫起来。
这时,一束手电光照上来,下边的人群立刻有了骚动,白远青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索性对着电筒的方向就是一梭子,那人立刻倒在地上,手电也掉在地上。
人群开始快速向白远青藏身的大树赶过来,趁着还没有合围,白远青又连开几枪,将几个最有眼缘的人打翻在地后,这才跳到另外一颗树上,准备向南突围。
黑暗中,有手电光一直照着白远青的身影,不时有飞刀从下面射来,在他的手臂和右腿上拉开了几个伤口,虽不是很严重,也搞得他很是狼狈,索性每跳到一颗树上,稍微站稳脚后,就向下开几枪,然后趁着人群在下方不便追赶,继续向另外的树上跳去。
很快,下方的人群想到了办法,不少黑影爬到树上围堵,白远青能够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不过,这也让射击便得更方便,片刻后,就有几个黑影从树上掉下来。
啧啧,就这智商……白远青又好气又好笑,几乎有了掉头向多利城突围的冲动。
就在这时,北面一个鬼魅般快速靠近的身影让白远青头皮一阵发麻:灵将!这些混蛋还是把灵将派过来了!
白远青不再犹豫,在树上向南面的悬崖快速逃去,只偶尔开枪打掉正面拦住去路的敌人,即使这样,那个鬼魅般的身影还是越来越近。
刚冲到悬崖边,一只脚才向外跨出,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出手了,白远青的心脏猛地收缩,停止了跳动,脑中也似乎刮起一阵狂暴的冷冽阴风,短暂的剧烈刺痛之后,瞬间失去所有意识,身体像石头一样向悬崖下坠去。
“一群废物!”
丁磐在悬崖边停住,向下看了一眼,不满地斥责道:
“为了搜捕一个枪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差点被人杀出重围,你们是不是存心要弱了五行宗的名头!”
“他活不成了!”
话音还未落地,丁磐闪身跃上树梢,从上面快速向山林外掠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后,有的开始收拾死去同伴的尸体,有的在悬崖上放下绳索,沿峭壁往下继续搜寻。
幸运的是,白远青僵直的身体如炮弹般直接跌入海中,几次沉浮后,被潮水拉向大海,躲过了欧家人在悬崖下的搜索,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也恢复了跳动,只是依然全无意识,浮尸一样随海浪漂流。
……
欧家和五行宗对白远青的大肆搜寻,引起了库岛两个大势力的不安。
非凡道场北边不远处的厚重朱红色大门内,义徵双手交握于身前,恭敬地站在凉亭下,面前一位面目普通,披散着齐肩黑发的中年人,穿着白色对襟薄衫,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眼神略显凝重。
一阵沉默之后,着白衫的中年人缓缓开口说道:
“义徵,你可与‘六个指头’的负责人接触,告知他们此事并非稽天院所为,不必过度反应,稽天院对肇事者自有责罚。”
“然后,去见一下五行宗派到此地的首领,问问他们这么大肆滥杀的目的何在,是不是想把东夷的炮舰引过来!”
白衫中年人说到最后,手在石桌上重重一拍,险些颠翻了桌上的茶水。
义徵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又被白衫中年人叫住:
“慢着,五行宗那边由我亲自去!”
“还有,羽林卫那边你也去一趟,警告他们不得在库岛擅自行动!”
“院首大人,您亲自去会不会太抬举了他们……”
“我现在是稽天院在库岛分院的代院首,你可称我仁谦或分院代院首,不可与院首孝莫前辈混淆!”
“是!仁谦大人,义徵知道了。可五行宗那边似乎不用大人亲自前去,晚辈亦可代劳……”
“五行宗既然派了灵将过来,必然有所图谋,我倒要去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义徵抱拳稽首,应了声是后抬起头来,仁谦已消失在凉亭中,只在朱红大门旁的墙上留下一道残影。
义徵泛起一些苦笑,随手拿起一顶宽沿软帽戴上,出了侧门,向街上那栋两层的圆顶建筑走去。
城东码头旁的一个院子外,仁谦走到门前几米处,停下脚步,向院内朗声说道:
“稽天院仁谦求见!”
几秒后,大门洞开,两名着灰色长袍的五行宗弟子在门内躬身说道:
“前辈请进!”
仁谦才跨进院门,叶晴情就从主屋中奔出,疾步行到侧前方,屈膝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奴家五行宗叶晴情,见过灵将大人!”
仁谦走进院中,四下扫了一眼,这才对着眼前俏生生的蒙着面纱的女人说道:
“你便是五行宗在此地的主事吧?叶灵将?”
“蒙掌门师尊抬爱,奴家在此地代师尊约束各位同门……”
“约束得好哇!身为大宗门弟子,参与到走私者的纷争之中,更在大白天当街刺杀一名翻译,刺杀不成,又连夜调动百余弟子满城搜寻。看样子,五行宗是把这儿当宗门后院了吧?”
“灵将大人息怒,此事是……”
叶晴情将五行宗派人来库岛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附近岛上还隐藏着百余弟子的事,又将自己等人来库岛的目的说成了“为了购买一些不方便通过别人之手的物品”。
仁谦自是不信,闻言后冷笑道:
“大手笔啊,为买一些物品,居然派来几位灵将!我不问五行宗究竟来此目的何在,只请叶灵将考虑清楚一个事情!”
“若是灵将在库岛肆意出手,此地人人自危,东夷就有了借口派舰队彻底占领帕格鲁群岛,此后,两个大陆之间再无缓冲之地,东夷舰队再以此为基地向西大陆进攻,会是个什么局面?”
“等到东夷舰队再临兰京城下之时,莫非又要道一宗再牺牲一位四绝上人?”
“四绝上人对西方万千生灵有再生之德,小女子没齿不忘……”
“仁谦言尽于此,若是五行宗不加自律,稽天院少不得要请诸位离开此地,到时候别怪某家不顾及宗门情面!”
叶晴情眼神肃穆,又微微行了一礼,说道:
“灵将大人教训得极是,此后奴家定当约束门人,按稽天院的规矩低调行事。”
仁谦转身行到门口,又扭过头来说道:
“把要买的东西买好,早些回去吧,你们几位灵将长期呆在此处,那些东夷会十分紧张!”
“谢灵将大人教诲!”
目送仁谦离开后,叶晴情身后的房间内走出一人,正是昨晚以灵力攻击白远青,使其跌落悬崖的丁磐。
丁磐看向仁谦消失的方向,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
“稽天院的人就这么蛮横?大家同为灵将,凭什么对我们五行宗指指点点?”
“即使来的人不是灵将,我等也必须听其指令,先不说背后的道一宗,就明面上来说,这些事本来就在稽天院的职权范围之内,人家先上门来警告,已经是很给宗门面子了。”
“丁灵将,你违背掌门之命擅自出手,罚你一月内不得离开城南院子,且需遣人告知在欧家的弟子,近期不得在白天出手,也不可对无辜者妄加杀戮!”
“叶灵将,我……”
叶晴情的眼神变得冰冷,转头扫过丁磐。
“是!”
……
多利城街上的一栋两层圆顶建筑内,裁缝铺的楼上,金发的莫雷蒂与义徵隔着茶几,相对坐在沙发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场面显得有些冷清,只有莫雷蒂手中的雪茄袅袅飘起青烟。
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莫雷蒂微笑着站起来,用西大陆通用语说道:
“来了。”
一个黑发青年手中拿着礼帽走上来,见到沙发上坐着的义徵后,脸色严肃起来,盯着莫雷蒂,用高迪思语问道:
“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儿?”
莫雷蒂保持着微笑,继续用西大陆通用语说道:
“您也会西大陆通用语吧?我们就用这种语言交流,这样更方便些。”
“我给二位做一个正式的介绍:这位是稽天院库岛分院院首义徵先生!”
稍稍停顿一下后,莫雷蒂摊开手掌,侧着指向黑发青年,说道:
“这位是‘六个指头’在库岛的负责人‘无名指’先生!”
“一个小时前,义徵先生找到我,说有事见您,我便擅作主张,将您请来,现在,二位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