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细细想来,郭志阳肯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阳光和平易近人:突然出现的西大陆豪客,一出手就买下两个大院子。莫非西边又有什么大势力要进驻库岛了?
管他呢,反正我都惹不起这些家伙,还是想想怎么消化启辉丹好了,难啊,白远青暗自叹息一声,在床上辗转反侧。
睡又睡不着,好奇心又雀跃着想要去一探究竟,白远青放出灵识,向东边码头旁郭志阳买下的第一个院子蔓延过去。
与想象中的场景不同,院外并没有发现暗哨,东边的厢房里,四个穿灰色长衫,挽着发髻的年轻人,正端坐在床上安心修炼。
白远青继续向里探去,发现中间的主屋内亮着灯光,一个蒙着白色面纱,后脑盘着的长发上插着一根长长银簪,着淡黄色宫装的女子正坐在桌边看书。
晚上还蒙面纱?是怕丑得吓着鬼了么?白远青无声嘀咕两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面纱上漂亮的杏仁眼。
“不知前辈到来,有失远迎,请恕罪!”
面纱女子婷婷站起,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朝白远青灵识的方向微微行了一礼。
居然是个高手!不过经历过易、张二位灵将的事后,白远青已不再感到害怕,又打量了一下后,嘶哑着嗓子问道:
“你是何人?”
“奴家叶晴情,是五行宗门下,师从掌门欧火风,初到宝地,惊扰了前辈,万望恕罪!”
叶晴情的声音柔美,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白远青觉得这个宗门的名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到过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扔下一声“无妨”后去了其它屋子。
“恭送前辈!”叶晴情又微微行了一礼。
除了刚才几人外,码头边的这个院子里就只有一个正在昏睡的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对白远青的灵识毫无察觉。
库岛东北边那个院子的情况和前面也差不多,外边没有布置暗哨,偌大一个院子里只住了郭志阳和另外两个穿灰色长衫的年轻人。
不出所料,白远青的灵识刚进了郭志阳的房间,后者就立刻站得笔直,抱拳和“前辈”打招呼。
和刚才那位叫叶晴情的杏仁眼女子一样,郭志阳也是五行宗人,只是两人的师傅名字不同。
端着个前辈的架子,却没有前辈的实力,白远青不敢问太多,怕露出马脚,很快就收回灵识。
这两个院子显然可以住更多的人,莫非后面还有更多的人过来?一个宗门派这么多人来库岛做什么,还摆出一副要扎根在此的样子?总不至于是在西边混不下去了吧?
白远青带着一堆疑问和对那双美丽的杏仁眼下被面纱遮住部分的想象,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刚蒙蒙亮,郭志阳就匆匆赶到叶晴情所在的院子,坐在天井的石凳上,半闭着眼,静静等待。
不多时,叶晴情从屋内走出,坐定后轻声问道:
“郭灵将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郭志阳正要开口,听到丁磐从院外进来,招呼后说道:
“昨晚我遇到一位前辈……”
“哪位前辈?”丁磐有些莫名其妙。
“是不是用神识察看一番后,问了你是谁,然后很快就走了?”叶晴情用眼神制止住丁磐,轻声问道。
“对!叶灵将也遇到他了?”
叶晴情微微点头,说道:
“这位前辈只是察看一番,问了我的名字和宗门,很快就离开了。他没有表现出恶意,不用太过担心,只是以后我们就要更加隐蔽,切不可妄自行动了。”
“其他门派也预料到此处会成为未来战局的重中之重,提前到此处布局了,既如此,这位前辈与我们是友非敌,他不愿现身的话,就由他去吧。”
丁磐自嘲地笑笑,拍了拍脑门,小声说道:
“掌门派我们几个灵将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一些,结果别人把神将都派过来了,也不知道是那个门派,这么大手笔!”
“好了,那位前辈的事情就不说了!”
“丁灵将,那个院子基本收拾出来了吧?以后还会陆续接一些弟子过来,就安顿在你那边,趁着现在事情不多,你可以让他们将院子扩大一些。”
“好!”
“叶灵将,昨日我买这两个院子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多利城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来自东大陆,和我们无法交流,要不是遇到那个翻译,恐怕就这么一个小事都不会顺利做成。我们想在这儿立足的话,怕是最好先找个合适的翻译。”
“这事就你定吧!我们现在初到此处,需要先熟悉地形,最好是把附近的小岛也记在心中,胡严信和赵豫升两位灵将在旁边管束弟子,熟悉地形的事就落到我们三人手上了。”
“同时,还需要摸清那些是西边的细作,现在不用动手,等到情况明了之后,再雷霆一击,将他们连根拔起!”
“在我们离开擎剑山时,掌门特地嘱咐过:道一宗的人不愿看到两个大陆之间发生战争,所以一定要提防稽天院,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郭志阳坐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着,听叶晴情说完后,开口说道:
“既然要提防稽天院,那我们也要少碰面,除了有什么急事之外,这个院子也别来。”
“平日里如果有什么事,就派弟子到城中兔女郎中介所旁边的大树上留个宗门的记号,你们看怎么样?”
叶晴情微微颔首,赞道:
“好,就这么办,但是要加一条:即使没发生什么事,也要每日派人到你说的那个地方留下个不同的印记,免得突然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其他人还蒙在鼓里。”
……
郭志阳遇到白远青后没几天,欧举阔就带着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回到欧家在库岛西边那个隐秘的院子。
站在天井处,看着熟悉的院落,物是人非,欧举阔不由得眼圈发红,恨声骂道:
“不管是谁,杀了欧家的人,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消息很快就打探到了,多利城很多人都知道欧家少东家一举铲掉“暗夜”的事情,也知道这个事情很蹊跷:当事双方搞出个这么大的动静,偏偏在夹中间做翻译那小子至今都活蹦乱跳,似乎两边都有意识地避开了这个家伙。
至于欧屹山怎么被杀的,又为什么被杀,就完全没有打探到一点风声,甚至被问到的人还反问:“欧家少东家出什么事了?”
无奈之下,欧举阔腆着老脸,去找稽天院在库岛的院首,没想到义徵做得更绝,连大门都不让进,随便派个手下出来说了句“不知道”就把他打发了。
在欧举阔看来,最有可能杀欧屹山的就是“暗夜”的那些漏网之鱼,但他们杀得了吗?还有那个翻译,多少也应该知道些什么……
于是,欧举阔一边下令搜寻“暗夜”余孽,一边带着十几个大汉,去兔女郎中介所,打算先问问小翻译究竟知道些什么。
这一帮子人出现在中介所门口时,里边的保镖立刻紧张起来,掏出长枪短炮,严阵以待。
欧举阔摆摆手,示意手下的人不用跟得太近,然后独自走进中介所大厅,朗声说道:
“各位不用紧张,我叫欧举阔,是一名商人,今天过来是想找一位叫李裴青的翻译。”
这阴魂不散的欧家又找来了!白远青心里咯噔一下,问道:
“你找他做什么?”
“你能听懂我的话,应该就是我要找的那位翻译吧?”
白远青直视对方的双眼,沉默着。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好,你叫那些手下走远一些,我们去外面的街上说话。”
见欧举阔挥退手下后,白远青随他走到街上。
“小伙子,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欧家和暗夜交易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人劫货?”
白远青将已经说过几遍的事再次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看得出来,你没有撒谎,你见过我的儿子欧屹山吗?”
“见过,因为‘暗夜’这个事,我和欧少东家之间有过一些误会,我还杀过他几名手下。”
白远青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欧家家主过来问这些事,必然是因为欧屹山死了,想把凶手找出来,可是理论上我应该不知道欧屹山死了啊,也不应该知道他身边曾经有过两个灵将,除了这些,别的都没什么问题。
“那几个人是他派来杀我的!”
欧举阔摆摆手说道:
“你不用解释,我很清楚我儿子是怎么做事的,后来呢?怎么见面的?”
“后来少东家亲自到西域客栈来找我,在房间内详谈后,那个误会就解开了。当时少东家穿的是黑色燕尾服,戴着礼帽……”
“你们就见过这一次?”
“不!没过几天,我又见到少东家,就在这个中介所,还赚了少东家十金元佣金。”
“佣金?他到这儿来做什么?”
“少东家说有几个货柜要送去东大陆,想找一条最早启程去东边的船,对了,他说最好是去新桥城的船。”
“后来呢?”欧举阔满脸疑惑。
“后来就没见过他了,第二天把船的消息送到非凡道场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
欧举阔沉默半晌后,开口说道:
“年轻人,最好不要骗我,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还会来问你。”
当然没有骗你,我说的每一句都真得不能再真,只是有些话不敢告诉你罢了!白远青看着欧举阔离开的背影无声嘀咕道,转身走回中介所。